师兄不正经(236)

这话说得冒犯,祝临风却恍若未闻。

殷停心里泛起嘀咕,换了往日他准是奓了毛,和自己掐起来了,今日怎得如此风平浪静?

他狐疑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祝临风,这一打量还真叫他看出了不妥。

他盯着祝临风濡湿的鬓角,寻思:“师兄的汗怎出得比我还多,虽说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可他早该打得纯熟了呀。

他放慢了速度,明目张胆地去抓祝临风的手腕,祝临风竟未曾躲开,乖顺的有些出奇的被他抓住了腕子。

到了此刻,祝临风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慌乱,呵斥道:“松手!”

语气似乎是想刻意地掩盖什么。

殷停还偏不放,透过腕子将法力渡了进去,等法力进入经脉之后,他险些被经脉的千疮百孔惊变了脸色。

“是不是丹涯子那老贼対你用刑了!”声音咬牙切齿。

殷停眼珠子红得像滴血,似乎只要祝临风点个头,他就不管什么万象真人,什么门派掌门,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丹涯子的头给剁下来。

祝临风何等骄傲的人,他能用各式各样的罩子将自己的软弱掩盖得分毫不露,他可以傲慢,可以尖刻,可以不识趣,可以目下无尘,但决计,决计不能软弱!

被殷停发现盔甲下腐肉的那一刻,他满心只剩下被戳破的仓皇。

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在殷停逼人的目光注视下,祝临风终于回想起了如何用五官拼凑出师兄的威严,他冷着声音,说:“胡说什么,这伤不关任何人的事。”

殷停眼珠子一转,瞬间明白了过来,手却没松,反而越攥越紧。

“不是被别人伤的,就是被你自己伤的。师兄!师父也说过多次,那封印若用蛮力强冲只会伤着你自己,你说我冒进,究竟谁才是冒进!”

“若是为了师父的事,还有我呢!此后便是没了师父,我也会护着你和太平一辈子!”

声音急得擦出火星子,法力却柔得像三月细雨,源源不断地修补着祝临风的经脉。

祝临风低下头,似是不敢和殷停对视,他沉默了片刻,艰涩的声音从喉咙中挤了出来,

“殷停,你少给我些难堪罢。”

“若你还当我是师兄。”

祝临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祈求的意味。

殷停兀地窒了声,心被揉搅得稀巴烂,他盯着祝临风乌黑的发顶,散下去的几缕额发,雪白的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脊背向下隆起的单薄弧度。

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悔恨如万箭穿心。

他总想着,师兄是在仙风玉露里养出来的花,偶然降落于凡尘的吉光片羽,连一片衣角也是金贵的,他不该经受人间的风雨,他会将乌云驱散,将朔风阻拦,只取晨间的朝露和旭日的初阳去浇灌这朵花。

被刻进骨血的本能在叫嚣翻涌,守护着师兄,永远不要只拥有师兄独自向前的背影,永远不要再做守望的——

——守望的什么来着?

殷停翻江倒海的内心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纷飞思绪中一缕与其他思绪格格不入的血红执念格外醒目,正当他想一窥究竟时,祝临风却挣脱开了他的手。

殷停立时回神,手在半空滞了滞,刚想说话,却又想起祝临风的话,嘴唇无力地动了动,最终他勉强笑了笑,说:“至少让我替师兄治伤吧。”

祝临风的手指动了动,正要说话,却见一道中正平和的青光从窗屉中射了进来,在地上圈出醒目的光斑。

很快清气盈满室内,殷停隐隐作痛的经脉在清气的滋养下,竟松快不少。

祝临风和他对视一眼,说道:“掌门师伯到了。”

殷停点点头,两人一齐向室外走去,抬头一看,周围方圆十里的天穹且被清气染成了碧色。

仙鹤齐飞,百花竞放,头顶不时闪光点,那是修士御剑留下的痕迹,忽闪着向最高的飞岛齐聚。

“客人,余醒真人在三滴漏前已至。”

说话的是个传信的道童,身旁停着只敛翅的仙鹤。

“带我们去拜见掌门。”祝临风说。

童儿点了点头,招符又唤了两只人高的大仙鹤下来,対祝临风恭敬道:“客人,请。”

三只仙鹤排空而上,足过了刻钟之后,停在了一座山顶的凉亭只前。

凉亭中有寥寥几道身影,两人正在对弈,一执黑,一执白,眉头微锁,神情专注。

祝临风看向执黑棋的人影,那人也发现了他,将棋子落在棋盘上,转过头朝祝临风温和地笑了笑,“忆之,”接着看向殷停,笑容不减和煦,也唤道:“停儿。”

祝临风心中说不上是何种滋味,只觉得经了这许多事,人与人之间一旦起了猜疑,便再回不去从前対掌门,対师伯,纯粹的敬爱,濡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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