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停也逃避了,既然风雨迟早将来,他却想蒙住眼睛,捂住耳朵,在将天地搅得飘摇的雷暴降临之前,在瞬息的光阴中,做一个有师父庇佑,能和师兄斗嘴的无忧无虑的小徒弟。
最终还是莫摇光将这烂疮给挑破,他屏了口气息,说道:“静清说不出口,便让我来罢。”
“明师叔已是被逐出师门了。”缓缓吐出浊气。
第101章 你们真是太怪了
师门中出了如此大的事,身为座下首徒的祝临风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这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实际上却是有原由的。
他来到广陵丹坊地界后,因记挂着殷停的话和姜太平又遭重创的喉骨,便暂时在坊市中盘桓了下来,等待殷停和寻觅宝药。
也曾借广陵丹坊的界通石向门中各位师长递信,最终却只有祖母给了他寥寥几句回复,单只嘱咐他万事小心,并未提及师父被逐一事,想是恐他忧心,故而隐瞒了。
而坊市中他又客居于齐至言府上,外界的闲言碎语如同被隔了层滤网,自也传不进他的耳朵。
此时关头,他自然也没工夫去揣摩齐至言刻意隐瞒的意图。
他的身子微微地晃了下,脸色骤然一白,殷停紧跟着变了脸色,伸出手想扶住他,却被他凌厉的眼神给吓退了两步。
姜太平察觉到凝重的气氛,将嚎哭的声音深深噎进嗓子里,声声憋出一个嗝。
殷停半抱着她,又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这位爱逞强的师兄留出将自己整顿地临危不乱的时间。
祝临风长出了口气,心突地重重往下一砸,眼前闪过道白芒,耳中如蝉鸣不绝,吵得他头疼欲裂。
他暂时将翻涌的诸多情绪压进了心底,留着清明的灵台,一丝不苟地思索起这整件事。
师父虽是行为放荡,也曾做出过许多荒唐事,但即使是再荒唐,掌门也是护着他的,从未受过重责,能惹得掌门雷霆之怒,不顾念师兄弟之情,不顾念师徒之情,对他施以极刑,想必师父是犯下了明面上绝不容宽宥的重罪。
这般的重罪,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几桩。
祝临风苦笑了声,却是看向莫摇光,尝试了几次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师兄,我师父他,莫非是入了魔道?”
背议长辈,是大不敬,但此时情况非常,莫摇光也顾不上那许多的规矩,他担忧地瞧了祝临风一眼,继而一五一十道:“虽不是入魔,却也是正道所不容。”
他顿了顿,似是难以启齿。
“如何不容?”祝临风眼睛亮得骇人,逼问道。
“传闻师叔与魔头褚寂勾结。”莫摇光缓缓吐出这几个字,而后宽慰道:“只是传闻,你勿要忧心,此事说不得……”
“掌门师伯明察秋毫,”祝临风打断道:“若是真有冤屈,他岂会真冤了师父去?”
“此事想已是定准了。”
祝临风听着自己的话,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师兄……”
这时,牵着姜太平的殷停弱弱地插了句话,“我前几日见过师父。”
话音一落,一时间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将他锁死了,尤其是祝临风,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殷停严重怀疑,祝临风是将对师父的埋怨全转嫁到了他身上,被恨屋及乌了。
“何时?何地?他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单单只见你一人?”
祝临风迈着大步子,一手将姜太平拎小鸡似地拎开,一手掐上了殷停的衣领。
这动作让殷停喘不上来气,但他却不敢在这时去撩老虎的胡须,只好忍着说,“就在几日前,九野原。”
他心道:“师父,对不住你老人家了,不论师兄是要杀要剐,还是请您老担待着罢。”
权衡利弊之下,他毫不犹豫地将师父给卖了。
“九野原荒蛮之地,师叔怎会去那儿?”莫摇光自言自语了一句。
祝临风却像是着了魔似的,低着头兀自念叨着:“九野原,九野原……”
殷停被他念得心惊,芒补充道:“师父还让我见你们了,带一句话。”
“什么?”
祝临风豁然抬眼,紧盯着殷停。
殷停念了口唾沫,眼一闭心一横,照着余明的样子学了遍,
“若是问及我,便说我坠了魔道,兀自风流快活去了。”欠打的语气和神态学了个十足十。
“他想得美!”祝临风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漂亮的五官一时之间竟有些扭曲了。
殷停被惊得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向来是知道祝临风有些忤逆尊长的根苗在身上,但以往他总还要给师父留些颜面,万没有如此明火执仗的来的。
莫摇光及时插了话,“忆之,师叔想是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