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正经(180)

姜太平似是意识尚存,她原本灵动的眼睛此时呆滞得宛如鱼目,投射出的白光是濒死的信音。

她全身的骨头被寸寸敲碎,四肢呈现诡异的扭曲,脖颈上青紫的淤痕蔓延到下颌和胸口。

呆滞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是在彼岸闻到了师兄的味道。她竭力朝殷停的方向看了看,长着嘴似乎想说什么。

“嗬嗬……”语调破碎,血水混着牙齿吐了出来。

殷停却知道她在说什么,那是她常挂在嘴边的,怕黑也唤,怕寂寞也唤,想他时也唤的——师兄。

师兄!

她无声,声却震耳欲聋。

殷停眼眶通红,心脏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攥成粉末,剜心割肉不过如此。

祝临风定定注视着不承成人形的姜太平,他像在惩罚自己似的,势要将这副画面刻进骨血中。

他无声嘶吼——

好生看着吧,这就是你一意孤行导致的后果,这就是你妄自尊大招致的孽报!

耳中响起殷停在显应观的声声诘问,祝临风心如刀绞。

只是他不明白,如果这是报应,为何要应在太平身上,合该由他一人生受!

他眼瞳中黑芒闪动,几乎将眼白覆盖,攥着心意剑柄的聪根般的手指,从指甲缝中沁出鲜血,滴滴溅落在剑柄上。

剑柄上一道晦暗的灵光忽闪而过,无形的剑气缓缓酝酿。

“贤弟,见了愚兄为何不说话?”

朱幸如斗蟋蟀的闲人,见角笼中的蟋蟀不再搏斗,便用棍子拨弄,以激发其凶性。

他看殷停二人,便如笼中蟋蟀。

“朱幸,你要的无非是人皇玺,不怕告诉你,残片正在我身上。”

殷停再挤不出笑容,直接撕破了脸。

“哦?”

朱幸配合着他,说:“贤弟果然聪慧过人,既然知道愚兄所求,何不成全愚兄?”

“我可以答应你。”

“但是——”殷停重重吐息,

“你必须发下心魔誓,送我三人离开虚为天。否则,即使我死,你也寻不到人皇玺下落!”

他死盯着朱幸。

“呵呵,”朱幸突然轻笑了两声,笑意转而加深,笑得前仰后合,紫金冠的两根长长的翎羽剧烈晃动。

“殷停,”他止住笑意,低语道:“知道自己比我差在哪儿吗?”

他豁然抬头看向殷停,眼角噙着笑泪,表情嘲弄。

“因为你,”语气轻飘飘,像吹走一片落叶。

一道无形灵光迅疾如电地射向姜太平,下一息,她的手掌齐腕而断,热血蓬蓬挥洒。

“不够狠!”

“太平!”殷停目眦欲裂,失声前扑。

祝临风眼瞳中似乎有风暴在酝酿,心意剑剧烈颤动起来,灵光构建出如梦似幻的轻盈剑身。

“你只有一个选择,”朱幸笑得憨厚,弹出一根粗短的手指,“将人皇玺交给我,若本座心情好,说不定会念在同乡的情分上,放你们出魍魉山。”

“否则……”

人脸轰然被涨破,一个青面獠牙,黑毛纵横的硕大猪头挣了出来,

“你们都得葬在魍魉山!”

声音肃杀,殷停立刻感到无穷无尽的腥风将他们环绕,杀意砭面。

他纵有千般痛恨,万种无奈,此时也只要付之长叹。

低下头,“我答……”

在他没注意的身侧,祝临风的眼瞳已被黑芒侵占得仅剩一分之地,心意剑完全显形,冷凌的剑光闪过,只待第一声剑鸣!

嗡!

恐怖的风压声!

殷停捂着耳朵,痛苦地跪倒在地,祝临风眼中的黑芒消散一空,心意剑也回缩至剑柄形状。

他神色茫然。

殷停眼疾手快地扯下还在愣神的祝临风,一齐扑倒在地,并用身体将他护在身下。

狂风肆虐,丈高大树被生生拔出,翻飞的尘糜和狂舞的落叶搅成沙暴,剌得人睁不开眼。

笼罩在这方圆之地上的禁制如被凌虐的可怜水球,在来自外部的巨大压力中变化形状,摇摇欲坠。

一直神态自若如逗弄猫狗的朱幸,此时却目光凝重地紧盯着禁制一点的位置,忽然面色大变,竟然透出隐隐的惊惧来!

殷停用法力护着眼膜,勉强睁开了眼,随着朱幸的视线一道向上看去。

只见天际之上,一线耀目红芒点在透明的禁止之上,禁止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叮!

先是一点,而后纹路如蛛网从一点的圆心扩散至整个禁止!

哗啦啦,像下了一场晶莹剔透的雨。

朱幸嘶吼着变成一只凶威滔天的豪猪,獠牙似箭,鬃毛如林,四蹄如铁柱,正当殷停以为他要迎上那点红芒时,野猪竟发出惨烈的嚎叫,掉头向远方逃去。

他却快不过光,快不过枪!

一杆红缨枪从天边来,曳着般绚丽的尾焰,流火一般自野猪的脑后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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