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草源镇,殷停已汗透衣背,精疲力竭,发丝一绺一绺的黏在额上,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姜太平比他还不如些,直接脱了力,两眼一番晕了过去,砸得殷停显些吐血。
然而最令殷停抓心挠肝的却不是被掏空这件事,而是为了——错过了一桩现成的出风头的好机会!
想他殷少侠,出魔窟入虎穴,几经生死之险,历九九八十一难,为常人所不能为的救出了好几百人。
正该是打败妖魔的英雄接受百姓的崇拜和感激涕零的时候,岂能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
殷停无论如何也不甘愿!
“可恶……啊……”他用手指抠着地面,面色狰狞地往草源镇的方向蠕动。
“省省力气吧,”祝临风淡淡的说了句,轻轻踩住他的手指,瞥了他一眼说:“便是去了,你想让他们看什么?看你爬都爬不起来的狗熊之姿吗?”
狗东西,出力的又不是你,站着说什么风凉话!
殷停恨狠地看着全程没出过一成力,片尘不沾身而显得霁月光风的祝临风。
尽管他说得有些道理,但殷停却像是如鲠在喉,咽不下这口气。
他倔强地抓了把灰,往祝临风腿上一洒,权当出口恶气。
祝临风怎让他?
蹲下大大抓了一把灰,往他鼻子眼里扬,呛得他直咳嗽,眼睛酸涩地流下泪来,洇红着眼尾,好不可怜。
祝临风慢悠悠抽出手巾,细致地擦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完事后,居高临下的看了眼殷停。
“就你这三脚猫工夫,别出来卖弄了。”他丢下这么句,飘飘然走了。
殷停气得直捶地。
被这么一搅和,他也没了出风头的兴致,待力气稍微恢复些,他唤出云,带着方才醒转的姜太平,此行营救的目标狗文,难伺候的祖宗祝银凤,尽职尽责地当起了云夫,回到了显应观。
狗剩刚听见动静,便将狗芽藏进稻草堆,警惕地从内室的打的孔朝外观望,待看请是殷停一行人他大松了口气,目光落到跟在他们身后的另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上时。
他先是愣了愣,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拼命扇动着眼帘,想以此来确定真实。
最后他确认了,鼻头一酸,薅出狗芽抱着,光着脚涕泪滂沱地跑了出去。
“大兄!”
狗文豁然抬头,视野中出现了两道奔他而来的瘦小身影,顿时鼻头一酸,踉跄着跑上去,一把将他们揽住。
三人哭作一团。
围观了片刻感人泪下的手足重逢之景,殷停瞥了眼跟着抽鼻子的姜太平,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祝临风,绕道了后院,随后将姜太平支开,哄她抓蚱蜢玩去了。
待只剩下他和祝临风,他打算直接摊牌。
殷停点了点手臂,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祝临风,像是在等着他主动开口。
祝临风也很稳得住,既不问殷停和他单独相处所为何事,炙烤在炎炎烈日之下也不急不躁,像是拿定了殷停沉不住气。
该沉不住气的是你吧!殷停气结,看祝临风这副不急不忙的模样,他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在对峙与僵持中,他好像还从未赢过。
他泄了气,找了块屋檐下的青石坐了,拔了根野草吊儿郎当的含在嘴里浑身的气势放松下来,这是认输的信号。
“你到底瞒了什么,眼下人也救出来了,总能据实以告了吧?”
祝临风垂下眉眼否认了,“没有。”
“得,”殷停也没指望他能爽快的承认,那也不是祝临风了,“那你说,你在那螃蟹身上想找到的是什么?”
“妖丹。”
“好,”见他如此油盐不进,殷停只好发挥久违的三寸不烂之舌,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礼了,他站起身,和祝临风对视。
“师兄,你该知道,这虚为天中险恶无比,稍有行差踏错出了差池,便有可能害了我们性命。”
“如今你没有法宝护身,别管师弟说话难听,仅靠心意剑,师兄能自保吗?又何谈保护太平?”
祝临风的脸色难看一瞬,殷停知道这话正戳中了他的心坎,于是又加了把火,接着道:“咱们三人中,能勉强有一战之力的,只有师弟我,若师兄有事连我都瞒,真遭难时,我措手不及,岂不是害人害己?”
祝临风眸色闪动。
“我先时能明白师兄为何不告知事情,无非是担心我知道后不肯前去救人。但到了这一步,人我救了,妖我也杀了,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真有何隐患,我还能自个儿跑了不成?”
殷停说这话时,心中极其忐忑,既希望真如祝临风所说的没有隐情,只是在找妖丹,又希望若真有什么事瞒着没说,祝临风能坦白,好让自己有掂量和应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