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正经(160)

他隐约能猜到,后面大约是有些不堪入目的血腥,祝临风并不想让姜太平看见,可是,总这样哪成呀。

比起祝临风一味的保护,殷停更希望姜太平能在安全无虞的情况下自己去经历风雨磨砺。

从某些方面来说,相较于撒手没的正牌师父余明,祝临风和殷停在姜太平成长的路上,不止是相伴的师兄,更是一严厉、一活泼、一保护、一放手的师父。

也能说爹和娘?

殷停打了个寒颤,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恶寒不已。

再看师兄妹两人时,祝临风虽是蹙这眉,但似乎也颇为认同殷停说的话,再加上的姜太平的坚持,已是松了口。

姜太平全然沉浸在祝师兄第一次听从了她意见的欣喜中,全然没预料到后方可能出现的血腥场景。

……

“呕——呕——呕——”

她吐得眼泪鼻涕全出来了,趴在地上起不来,今日吃的吐了个干净,零零星星的呕出酸水,烧得喉管发烫。

“这可是你硬要来看的,不是谁逼着你来,怎才看一眼就吐了,起来接着看,方才的固执劲儿哪去了?”

殷停给她拍着背,仍然乐乐呵呵地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

祝临风心中虽不忍,话却是硬梆梆的,他一贯说不来软乎话,

“自作自受。”他说。

被两个师兄轮番打击,再加上看了一眼就永远忘不了的噩梦般的场景,姜太平终于憋不住,嗷一声哭了出来,扑在殷停话里,扯着他的衣裳擦嘴。

殷停虽嫌她,却到底没有狠心地将她推开,默默给她顺着气。

酸臭味扑鼻,祝临风赶紧离他们远了些。

更为浓烈的血腥味从前方一步之遥的深坑中飘荡出来,向来喜洁的祝临风却像转了性子一般,头一回没有露出厌恶的情绪。

有的只是冻在眉宇间的肃杀之气。

殷停也向坑中看了去,抬手捂住姜太平的眼睛,恨得咬牙切齿。

曾以为禽兽二字指的是尚未开智的生灵,今日却方明白什么才是真的禽兽,不,该说,禽兽不如。

从摇步床往后四步,有尊花瓶,从左向右扭动三圈半便出现了一间没有水的暗室。

已现出妖身的螃蟹精便被祝临风藏在此处,除了该千刀万剐的蟹妖,室内还有另一样东西——血池。

拢有三丈方圆的,宽七尺有余的,用千人,万人的鲜血,尸骸堆积成的累累血债,只叫姜太平看了一眼,便背过气去的魔窟之景色。

殷停松开姜太平,和祝临风并肩而立,面上写满痛色。

在门中时,曾听师长们讲过妖族八大圣叱咤大乾,妖物肆虐大地时的景象,哪怕文字记录得再赤裸也因为千万年的时光失去了直击人心的力度。

直至,今日,亲自看上一看这触目惊心。

想如今,已是人族势起,妖族式微之时,在阴暗角落里却仍惨剧酝酿,便可想见昔年妖族对人族施加的暴行,恐怕比当下所见,更残暴千万倍。

刘鹏和玉面罗刹对妖族的深恶痛绝,也就可以理解了。

“现在怎么办?”

殷停侧过头去,望着祝临风被映得血红的侧脸。

“烧了。”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殷停点点头,这是应有之义,也该让亡魂安息了。

“师兄,让我来!”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道虚弱的声音,竟是姜太平拄着膝盖,撑了起来,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的向他们走来,青白的小脸上写满倔强。

姜太平鼓足勇气,死死盯着血池,仿佛是要透过断肢残骸,看清遇害者的模样并将之铭记于心。

殷停不落忍,迟疑道:“还是我……”

“让她来!”祝临风打断,眸子中冷光闪烁,他看向姜太平,眼里的冷光化开换上泠泠笑意,语气温和:“太平,你能做得这样好,师兄很为你高兴。”

这次过度保护的倒成了殷停了。

姜太平攥着拳头,用力点头,深吸了口气,以指为笔,以灵为墨,以天地为纸,行云流水的绘制了张火符。

随着一声“疾”的律令,灵光飘向血池,仿佛干柴遇火星,火势簇地弹了起来,火势愈大,逐渐将一汪血池吞噬成火海。

火光映照在姜太平的瞳仁中,在这一瞬间,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上酝酿出某种奇妙玄奥的气势。

殷停突地揉了揉眼,莫非是眼花了?

他怎么看见一条漆黑不详手臂粗细的线头从虚空中降下,链接到了姜太平身上呢?

待揉完眼,幻觉一般的景象又消失了。

姜太平好端端的盘坐着,念诵救难经。

殷停松口气,果真是看花了眼。

他走上前,挨着祝临风坐了,同他们一起诵读并不纯熟的救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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