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停只当耳旁风,略休整后,几人再度启程。
日月交替七轮,前行之路被高仞千丈的悬崖截断,殷停下车,踮着脚来到悬崖边,壮着胆子往下瞥。
只望了眼悬崖下如细丝一般蜿蜒的溪流,便觉头晕目眩不敢再看了。
刘鹏跟着凑上钱来,往下看了眼,立刻怪叫着后退,崖边碎石被他踢踹下悬崖,隔了几乎半盏茶的时间,才从崖底传来细微的响声。
余明越过他们,兀自走到悬崖独独凸出的大石上站定,目光凝视远方,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殷停替他捏了把冷汗,方要说话,便被一道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抢了先。
“师父,接下来该如何行进?”
祝临风悠悠从车上下来,姜太平跟在后头帮他提裙角。
“不急,”余明说:“自离开山门,算算日子已有八日,到这坠鹰崖行程已过千里,该放第二支明火仗了。
说着,他从翻手变出支七尺来长的火仗,一团拳头大小的碧色光华自火仗中朝天上射去。
一声闷响后,华光再度罩下。
直映得天地皆白。
殷停不动声色地朝祝临风摸去,讨好地拎起另一边裙摆,待华光散去,眼能视物时,他看见,刘鹏正扭着肥胖的身子,挤进车厢中。
收回视线,他发觉刘鹏这小子,说精明也精明,说蠢也真够蠢的。
须知,刀剑之礼的主要目标其实是绮秀,师父只是做他挡箭牌的,若前来截道的人守规矩,老老实实和师父过招那倒无碍,怕就怕在他们不守规矩,撇开师父直取绮秀,那才叫完蛋呢。
这时谁挨绮秀近,谁更容易倒霉。
别说是上马车了,若是有法子,他真不得能躲崖底下去。
祝临风看着殷停和刘鹏自以为隐蔽的动作,不屑地错开眼,他委实不想和这两个蛇虫鼠蚁的家伙有任何瓜葛。
感受着衣襟被拉扯的小心翼翼的力度,他在嫌恶的同时又觉不落忍,步子往前踏了一步,把殷停和姜太平挡在了身后。
他有些闹不明白,巡礼之途凶险万分,他便罢了,左右有灵宝护身,掌门为何还让殷停和姜太平这两个路都走不稳妥的小崽子跟着。
便是想练他们的胆子,让他们收起对修行之事玩笑轻佻的态度,所承担的风险是不是也太过了?
他确实不喜姜太平,更不喜殷停,但却不想叫他们死。
久未说话的余明,突然定定看向崖底,声音严肃地说:“忆之,带他们退后。”
“师父……”
唰唰,猛烈的墨绿妖风从崖底刮起,细碎的石沙让众人睁不开眼,祝临风被迫吸了两口黄沙,呛得直咳嗽。
他转过身,强行忽视萦绕身侧的阴冷之感,一手拽着殷停,一手拽着姜太平,镇定道:“走。”
姜太平白着脸点头。
殷停提醒她:“把你的玉圭取出来。”边说边往左手上的玉扳指上拧了下,一阵幽光闪过。
这枚玉扳指叫纳虚戒子,有收容物体之能,其中空间约有丈许方圆。
扳指还是祝临风给他的,按理说收了如此珍贵的东西,他该对他感恩戴德,但当时祝临风的话,却让他半点感激之情都分不出来。
“把你那大黑疙瘩收起来别在我面前晃荡,看着碍眼。”他当时如此说,配上那副看垃圾的表情,令殷停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哐当!”
大砍刀砸在地上,殷停挣开祝临风的手,废力地将大砍刀抱在怀里,拖曳着走。
废了好大劲追上前头的两人,姜太平正单手捏着玉桂略窄的那头,从自己的里衣往外扯。
不是有意的殷停瞥见了她的一截红色肚兜花边。
他眼抽了抽,女侠当真好气魄!
他瞧见了,祝临风当然也瞧见了,僵着脸按住玉圭往回推,说:“便是真大难临头,也轮不到你抗事,把东西收回去。”
姜太平眨巴眨巴眼,看向殷停,征询他的意见。
有人主动提出抗事,殷停当然巴不得,冲她努努嘴说:“快收起来,省得被妖怪瞧见,抢你的宝贝。”
姜太平果真信了,死死捂住自己胸口。
三人路过车架时,殷停往车厢瞥了眼,只见车帘子还在微微晃动,车厢中早已不见绮秀和刘鹏的人影。
两小子,跑路倒挺快。
他收回视线,跟在祝临风屁股后面,拖着那把奇重无比,此时却微妙地能带来安心感的大砍刀,吭哧吭哧跑路。
……
妖风肆虐,卷起飞沙走石,悬崖上凭空浮现出一个具有强大吸力的惨绿龙卷,崖边碎石系数被龙眼卷了进去。
大狂风中,余明稳如泰山的站在凸岩之上,眼中射出道道精光。
被吸收的碎石,被龙卷反喷出,带着遒劲的力道,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