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一遍吗?
姜凝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她决不能让柳明安成为这种权谋的牺牲品。
不管是谁,都不行!
而此刻的太极殿内,南宫沐颜跪得脚有些麻,轻轻动了动身子,一旁的罗思依立马压低了声音说道:“颜儿,再忍半个时辰,咱们就可以回府了。”
南宫沐颜“嗯”了声,叹了口气,抬眼那堆念经的老和尚看去。
这个梁国重佛法,皇帝薨逝,遗体需置于寒玉棺中,要请香叶寺的所谓得道高僧来诵经三日三夜后,方可下葬皇陵。
在这期间,皇子、妃嫔和朝廷五品以上的大臣需要一身缟素跪在其旁,每日最多休息两个时辰。而臣子家眷,跪于最外侧,只需守灵半日即可。
南宫沐颜还从来没跪过这么久,耳边既有那些皇妃呜呜咽咽的哭声,又有和尚叽里咕噜听不清的诵经声,远处还有连绵不断的钟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听着心烦。
但她自己知道,真正让她心烦的是,这皇帝一死,京城内百日不得奏乐嫁娶 ,前几日和周家商议好的婚事要往后拖了,她要么大着肚子嫁人,要么抱着孩子嫁人。
这两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觉得烦。
南宫沐颜又叹了口气,闲得无聊,一双眼睛左看右看,专门去分析那些哭泣的嫔妃王爷和臣子的面部微表情,看看谁在真哭,谁在装模作样。
在她前侧方,南宫涯笔直地跪着,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悲痛,垂着眼,嘴角用力下撇,右半边脸的肌肉比左边收缩程度更大,一看就是装的。
一想到她爹这把老骨头还要跪两天,南宫沐颜心里莫名舒坦了些。
在南宫涯前面,离棺材更近一圈的地方跪着太子宇文彦和几个王爷公主。
宇文彦完全背对着南宫沐颜,她扫了一眼后往旁边看去,却在看见其中一个人时心里闪过诧异。
那个人看着三十岁左右,跪在太子旁边,应该是个王爷。
南宫沐颜在脑海中把关于皇家的信息过了一遍,猜到了他的身份。
二皇子,临王宇文缙。
其余皇子都垂着头,作出默哀悼念的模样,只有宇文缙,昂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那皇帝的棺材。
更让南宫沐颜好奇的是,这个人脸上一丝一毫的难过都没有,唇边反而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那双狭长的眯缝眼中满是阴鸷和恨意,似乎还有几分快意。
皇家父子不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南宫沐颜看着这个死了亲爹还这么高兴的宇文缙,勾了勾唇角,不甚在意,移开了视线,又往其他人脸上看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正当南宫南宫沐颜把目之所及能看见的人脸分析了一遍之后,大殿外隐约传来不合时宜的喧闹声。
南宫沐颜侧耳听了听,好吵,好多人,有喊声有叫声,似乎还有铁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殿中其他人暂时还没听见,直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盖过了诵经声和钟声,清清楚楚传进众人耳中,这一方的宁静才被打破。
殿中数百人甚至还来不及细想这动静的由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带着刀跌跌撞撞滚了进来,声嘶力竭喊道:“太子殿下!常建造反了!”
“啊?常建造反!”
“常提督不是临王妃的父亲吗?”
“难道是临王……”
听闻此言的众人惊惶不定地跟着宇文彦起身,把目光投向那灵前的宇文缙,却见他仰天长笑不止。
“哈哈哈……诸位,今日我也效仿先贤,做一回阮咏烽!”
阮咏烽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没人不知道。
宇文缙嘲弄地看着对他敢怒不敢言的众人,心里越发得意,笑意也越发张狂,几乎要笑弯了腰,扶着皇帝的棺木,边笑边把那寒玉棺拍得“邦邦”作响。
所有人噤若寒蝉,或惊或惧,那些钟声和诵经声都停了,只有宇文缙癫狂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二皇兄,何至于此?”宇文彦神色复杂地看着宇文缙问道,话音刚落,一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何至于此?太子殿下问本王何至于此?哈哈哈……”
宇文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用问吗?因为本王也想坐龙椅啊。本王可不想在你登基之后灰溜溜地跑到封地去,逢年过节写折子给你请安,夹着尾巴过一辈子……”
“所以你甘愿背负永世骂名,也要做这个乱臣贼子?”
“哈哈哈……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迂腐的蠢东西,才把他人的骂声看作洪水猛兽,本王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再说了,史书是由赢家写的,只要本王坐稳了皇位,我看谁敢骂我?”
多说无益,宇文彦沉默下来。
南宫沐颜看着一边抖如筛糠的罗思依,胳膊被她用力抓得生疼,遂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小声安慰道:“娘,别怕,这都是他们男人的事,咱站远点,没什么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