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余桓眼底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下去,指间捻着的那枚棋子“噔”地一声落到棋盘上,搅乱了整个棋局。
楼白离转头看着父亲这模样,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房内静默了许久,楼余桓笑了下,慢慢伸手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一颗颗捡回了棋奁中:“这个孩子还真像他……”
“祖父,要不我过几天再去一趟?”楼涟誉想了想开口道。
“去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你一个人去。”
楼余桓把棋子放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院子下定了决心。
“是楼家欠明安的,不是明安欠楼家的,本来也该我们登门拜访,这次确实是失礼了。”
楼白离和楼涟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就一起去。”
做了决定后,楼白离看着楼涟誉安排说:“过两天,等你大理寺那边把朱宇轩的案子结了,咱们就一起去看看明安吧,你娘也想见他,书妤就留在家中照顾你祖母和亦儿。”
楼涟誉听到这话眸光闪了下,他爹也知道某些内幕。
“爹,为什么你觉得过两天那个案子就能结?大理寺明明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楼涟誉看着楼白离,满眼不解,他爹和袁开智都这么笃定是为什么。
楼白离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作为父亲,是了解楼涟誉的。楼涟誉高中状元之后,本来可以直接进入户部任职,但他自己选择了大理寺,楼白离那时便知道,他这个儿子是有惩恶扬善之心的。
可朝堂之事,波云诡异,哪里有那么多是非善恶?无外乎是各方势力狗咬狗罢了。
“白离,跟他说!他都当爹了,你还把他当孩子吗?”
楼白离犹豫不决时,楼余桓下了命令。
“坐吧。”
楼白离指了指桌边的椅子,等楼涟誉落座后,才说:“前段时间,宫中传闻陛下病重,没过多久襄王就在金质城遇刺,险些丧命。”
楼涟誉眉心一跳,竟不知还有这样的事。
“储君未立,襄王、瑞王、临王三足鼎立,相互制衡,陛下借着这次的病试探人心,临王就是最先跳出来的一个,等发现陛下无恙,再收回爪子,陛下却不可能让他这么毫发无伤地退场。”
“可临王母妃是掌管六宫风头无两的贵妃,外祖父手中有兵权,他本来就机会最大,他何必呢?”楼涟誉心中疑惑更甚。
“王爷做够了,想做皇帝呗!”楼余桓接了一句,透过窗子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再言语。
“朱尚书是临王的人,好巧不巧,杀他儿子的又是他的对头。只要随便跳出来一个人,把脏水泼到临王的亲信上,临王势力必然受挫,短时间内不会再翻得起什么风浪来。”
“独子被杀,朱尚书也势必会因此与临王离心。一石二鸟之计,何乐而不为?”
楼白离说完,看着自己的儿子憔悴的神色,有些心疼:“袁开智那个老狐狸肯定早就看明白了,自己天天跑来跑去不干正事,反而留你在大理寺认真查案,唉,你也是,这么老实做什么?”
楼涟誉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毕竟是三条人命。”
“朱宇轩可不是什么好人,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死了也活该。”
楼白离想到那个胖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下雨了”,楼余桓忽然幽幽说道,将手伸出窗外,感受到微凉的雨丝落到手心:“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啊……”
与此同时,皇城北区的一座府邸内,刚刚从皇宫回来的南宫涯,听着金耀的汇报,满眼不可置信。
“你是说,泠儿当着你的面,翻墙离开了?”南宫涯眼睛都瞪圆了。
金耀点点头,他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
“其实……金辉还跟我说,三小姐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摔出去了……”
南宫涯眼睛瞪得更大了。
“大人,我觉得……三小姐跟以前不太一样”,金耀想起姜凝那冷漠的眉眼,还有她直呼南宫涯名讳的事,接着道:“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南宫涯愣愣地坐着,回想着这几日的点点滴滴,内心无比赞同金耀的话。
从前那个胆小瑟缩不敢与人对视的南宫泠,在这次回家后,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金耀,派两拨人,一拨去找三小姐,另一拨……”南宫涯盯着金耀的眼睛,郑重地交代:“去曲水城,找到人贩子那条线,一直往下查,我要知道泠儿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
金耀领命离开,南宫涯独自在椅子上坐了半天,才缓缓起身打算往主院走去。
他该去看看罗思依了。
泠儿这边不省心,颜儿那边更是不安分,把她娘都气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