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松听见这话,脑子嗡嗡,被寒风直打着,整个人僵在那里了。
待反应过来时,他借着微光看清了,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几个字,那笔画显然是才学不久。
“我将永远自由”。
时松心里蓦地一冷,问道:“她什么时候出府的?”
柳风着急得不行:“夫人今天早上就出去了,说是出去透风,顺便去布庄看看。夫人说马上过年了想买些新的料子裁新衣,不想让人跟着。我见这么晚没回来我也急,就想着来告诉大人。等我把手上的活放下时,就在研台底下看见了这张纸。”
她带着哭腔问道:“夫人不会出事吧?”
三更冬的门还是没能进得去。时松冷静下来,柏秋行不在,他便做主叫了一半的家丁出去寻人,马总管也并未阻拦。
他还去御史台调了些人出来,毕竟这种事情御史台比深宅内的人在行。
“马叔,”时松翻身上马,忽略掉细碎的飘雪,“府内要留人,等大人回来了你就向他如实告知。”
他知道现在柏秋行有自己的事要忙,总不能万事都去找他。自己名义上也是个客卿,这是他不可忽视的责任,他确实该去为柏秋行做些什么。
“是。”马总管心焦应道,待时松策马背影远了,他才反应过些什么,他叫我……马叔?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马总管在前门和偏门都加派了人手守着,望着罕琅回来能第一时间知晓。
大街上灯火未熄,映衬着薄薄的一层雪色,时松就着这些灯火走街串巷,身旁还跟着一个御史台的人和一个府内家丁。
寒风凛冽,策马更是寒气入骨,冻得他浑身刺痛麻木。
他方才出来送崔言时穿着普通的冬衣,本来以为一会儿就能回到屋子里抱着暖炉,结果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以至于后来柏秋行好心给他买的大氅他是一件都没来得及披,吩咐一顿后就策马跑了出来。
大批人马分散到京都各处,布庄翻了个底朝天,也未传来什么好消息。
时松迎着冷风,带着二人穿过多条街巷还是没能见到罕琅的身影。
家丁嘀咕道:“这么个找法也不是办法啊……”
御史台的人也皱眉道:“公子,夫人最近有无常去的地方?或者有没有提过什么想去的地方?”
时松也极力想着,脑海中突然飞速闪过什么画面。
那个回忆中的画面一幕幕浮现,他整个人仿佛是被冻住了,窒息感油然而生,心蓦地一阵疼,他捂着胸口。
他不敢再去想,不敢去触碰那个想法和结果。
但现实总要逼他面对,他不应该逃避。
他哆嗦着嘴唇,吐出一口热气,在极冷的温度下化成白雾,他颤声道:“哪里有河?周围种着夹竹桃的那种……”
后面御史台的人想了一会儿,道出了这个答案:“城郊外十里,护城河和长启河交汇的地方。”
时松扯着缰绳掉头,冷声吩咐道:“遣一半人马跟我去那里,留一半在城里继续找!”
此时京都的城门已经关上了,那些守卫见时松带着一群人过来,不知所以也没有要放的意思。
毕竟时松的面孔,他们从不曾瞧过。而且一身看上去除了脸也不像什么富家子弟。
“干什么的?早时候干什么去了?这会儿才出城,不放!回去回去!”守卫边说边赶着人。
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时松没了往日的好脾气。
他顾不得头晕和身体的难受,僵硬的手拿出怀中的玉牌,抵到守卫的面前,冷然开口:“御史台办案,放行。”
那守卫见了这玉牌忙不迭给人开了门,当官的都是大爷,他们得罪不起。
城门刚开一条缝,时松就扬了一鞭子匆匆奔了出去,身后的人也忙不迭地跟上。
与此同时,柏秋行忙完刚抵府。
他看着朱红大门多了些人手,心中隐隐不安。
马总管见他回来了,便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时松,便没加称谓,直道:“他刚刚传话,他带了一半人去郊外,剩下的一半在京都内继续找。”
柏秋行知道马总管口中的“他”是谁。
听完马总管的话,柏秋行直皱眉。他解下了马车的车辕和套绳,一句话未留就扬马而去。
没过多久,京都城门就第二次打开了。
时松依着所指,找到了两条河交汇的大概方位。天黑完全看不清,纸笼微光在河畔上四处游动。
“夫人?”
“罕琅公主?”
“夫人你在哪儿?”
……
时松手上也提着个火笼,他克服着身体上的不适,浑身战栗还四处走着,极力辨认脑海里的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