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吴晟的那辆马车里坐了三人,除了秦玏外,还有个关荣。
更深露重,到了夜间,寒气越发刺骨。月色清明,挥于高木之上,地上尽是枝丫乱窜的暗影。
蹄声轻踏,马车摇摇晃晃驶过丛林,车轮缓缓停在驿站前。
一行人披着寒气忙不迭钻了进去。
时松感觉自己的伤口还真是多灾多难,一路的颠簸,颠裂了好几次。
疼痛使得他对满桌的热食也没什么心情,最后草草吃了几口应付一下,便回房间了。
他止住血,换了药,准备睡下了。
薄月进窗,带着冷意,时松关窗的时候,似是听见了争吵声。
从隔壁传来的。
时松本没打算管的,可那声音越来越大,刚坐下便又想起,隔壁貌似关的是秦玏。
吴晟正在吃饭,此时看着秦玏的人,是关荣。
时松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覆好衣服便到隔壁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隔壁房门轻押着,漏出一条缝,时松施手顺着缝隙又推开了一些。
就这么一些,便能看清里面的全部,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看见里面的那一瞬,时松整个人顿时僵住了,瞳孔猛缩着,甚至忘了呼吸。
他看见,关荣仰头亲了秦玏。
他们在接吻。
第34章
关荣抽身出来,说道:“我还是不信,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阿玏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
时松刹时收回视线,他震惊无比,脑子嗡嗡一片,都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木讷地站着,消化着,秦玏的心上人是……关荣?
里面的人并没有发现门外的时松,仍交谈着。
秦玏低头自嘲道:“走吧云道,离我远点,我是个恶人。”
关荣扶着他的肩,坚定道:“你不是的。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秦玏不会说的。
他不会告诉关荣,放火杀人,其实是韩直带着人去做的,他只是被推出去顶罪的罢了。
他知道,背后那伙人是想拉赵清下马,她活与不活影响不了什么。所以他咬死了是自己做的,与赵清便少了些牵连。
从始至终,他手上没沾过一滴血,没有杀过其他任何人。
唯一杀死的人,是他自己。
但他没有办法。
如果被拉出去的不是他,那就会是关荣。
他们二人必须死一个。
张齐敬和彭祥本就是看在田肃的面子上,才将关荣放在第二选择上。他们也是明了二人的关系,才放心大胆甚至带有威胁的意思找上门来。
再加上还有至亲手足这个死穴,他别无选择。
死结,解不开的。
时松不再管里屋两人的语拉扯,浑浑噩噩地回了房,还没进房门便撞上了人。
柏秋行将他提溜开:“半仙走路不看路的?”
时松好久才缓过来,歉声道:“抱歉大人。”
他看着柏秋行,不禁想起昨晚柏秋行和崔言的谈话。
既然崔言受命去了一趟谷城,那秦玏关荣二人的关系,是不是已经查出来了?这件事柏秋行是不是也知道?
柏秋行见状微皱眉头道:“见到什么了?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时松摇头脱口道:“没!没什么。我先回房了。”
“等等。”柏秋行叫住他,犹豫了一会儿,撇开视线又错身走开,“等会儿把崔言送来的蹄花汤喝了再睡。”
“……噢。”
那一晚,时松都没怎么睡好,他做了好几个梦。
他梦见自己还没穿书,仍旧是一个体面的现代打工人,和往常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他家里多了个媳妇儿,性别,男。他们每天缠绵寻欢……
梦外的时松微微皱眉,那是他自己不曾察觉的。
梦境陷落,他又梦到自己到了已经习惯的这个世界里。在一个漆黑通道里,他的意识告诉他,那是马渡山的密道。在密道里,王启韩直米赛格满脸的贪婪,一直追着他跑……
场景变换,天旋地转,他又一下子到了京都,但自己的身份不再是柏府的下人和客卿,而且一个小倌,在京都的满红园里。
时松潜意识里知道,那是个专为京都的达官贵人提供男妓的地方。他看见好多人和自己一样,穿着暴露。他想跑,但总是被人追了回来,硬扣到床上,等待哪个贵人的临幸。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他压制着心中恐惧极力抬头。而那个所谓的贵人,赫然柏秋行的脸!
时松乍然起身,打破梦境。那一瞬间,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梦里还是现实。
他喘着粗气,看着周围的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隐隐晕开一点光亮。
时松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他回想着那几个梦,尤其是最后那一幕,简直过于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