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半仙可知道,杨陌被调到鸿胪寺去了?”
“啊?”时松当然不知道,按照书上的来,杨陌这会儿稳坐侍郎之位。
时松把玩着铁锹,略带遗憾道:“失误了,张齐敬安排的吧?”
“差不多。昨日彭祥上的折子,今天就被调走了。”
时松有些不解:“鸿胪寺丞田肃不是他们的人么,怎么还把杨陌往那儿塞?”
“在必要处,你会嫌自己的人少吗?”柏秋行转身回房,“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没悟明白,看来《策谏论》还没吃透。今晚抄一遍,明日未时,我要检查。”
“……”时松苦不堪言,“后日行不行啊大人?”
“再讨价还价,你今晚就通宵抄去。”
一声恨天长叹。
第21章
第二日天光微亮,长街灯笼还未熄,京都城门便人满为患。
黑甲禁卫军站成两行,围出路道将无关百姓隔绝在外。
远处异域马车相连,大约有十来辆,都挂着灯笼,正朝城门缓缓驶来。
城墙下站着的人,都是来接待黎古使臣的。
最前方是鸿胪寺的人,稍靠后一点也有朝中其他官员,其中还有柏秋行。
这本不是他该干的事儿,但接待使臣有关后齐颜面,萧予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派了柏秋行这么个心细的人陪同鸿胪寺的人一起来。
这意味着,这些使臣在京都的日子,他也得联合鸿胪寺着手安排。
不过小的不用他管,大的他也不管不了。说白了,就是小的检查纰漏,大的给人擦屁股。
柏秋行身侧还站着一人,那人跟鸡啄食似的,头点了好几下。
时松每啄一下就清醒一分,不过这份清醒持续不了多久,又会被困倦吞食。
他昨夜为了抄书卷,都没睡几个时辰。早晨天不亮又被柏秋行叫了起来,让自己跟着他去接人。
哪怕光线不明,也能看出,他眼下尤为明显的一片乌青。
他在来之前已经在心里咆哮了几百遍,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时松哈欠连连,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嘟囔道:“柏大地主,资本家也不带这么割韭菜的……”
柏秋行没听清他前面说了什么,捡着后半截,疑道:“什么韭菜?”
时松又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无精打采道:“没什么。韭菜,韭菜是个好东西。”
柏秋行脸上神情难以形容,上下打量他半天,道:“你——”
“你”了半天,他最后还是没说出个什么名堂,干脆撤了目光不再有开口的打算。
“?”时松只觉得莫名其妙。
前几辆马车纱帘四罩,也不知是何种材质做的,在灯光映衬下闪着细碎光亮。
为首的马车纱帘里,映出一人影子,一只手倚在位扶上,状似漫不经心的模样。
后面装物的马车也缓缓停下,直到第二辆里冒出个人来,为首的人才有了动作。
先出来的那个人约摸四十来岁,手交胸前微微附身,朝众人行了一个黎古礼。
“萨拉木。尊敬的友人,我叫阿鲁罗多,此次以使臣身份来此,向后齐展示我们的友好。”
门下为首的人也回了礼,笑呵呵应道:“后齐的朋友,欢迎之至。”
时松没见过这人,也没看出来这是何人,于是问道:“大人,这人是谁?”
“怎么,还有你不知道的?”
时松:“……”
“鸿胪寺少卿,梁唤棱。”柏秋行微微仰首点了点梁令之左右两人,一人身形略高,另一人体量偏宽,“那个,杨见山。那个,就是田言功。”
对于后者,柏秋行是相对较熟的。田肃之前与柏府常有往来,直到柏衡死后,两家才破裂。
对此,柏秋行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兔死狗烹,这是人之常情。
时松伸头,正准备将前面的情况看清楚,就瞧见第一辆马车的纱帘被掀起,里面走出一人来。
卷发成辫,浅褐色的眸子,模样端正,倒也撑得起王子风范。
明明是好看的,时松却毫无欣赏之意。
毕竟很少会有人用欣赏的眼光看待一个弑父兄手足的人。
阿鲁罗多介绍道:“这位是我黎古草原王的第四子,米赛格王子。”
梁令之依旧一副和善模样,朝他行了一个黎古礼。
意料之外,他没有得到回应。
米赛格形似满不在意,说道:“什么时候能不堵在这里?颠簸了一路,我想睡觉。”
阿鲁罗多也知道此话有些不礼貌了,低喝了一声黎古话,没人听得懂。
“没关系没关系。”梁令之忙打圆场,“那就请草原的朋友们,入住我后齐。”
马车又缓缓驶进城门,时松跟着众人一道翻身上马,候在旁侧,盯着马车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