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断定,他不似传闻里说的那样。
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我打算等他下马后试探一下他。
还不等他下马,我就听见我旁边的人在议论他。
他们言语间尽是羞辱。
我听见他们说,这样的人,只该供人玩乐,而不是握刀枪拿兵器。他们觉得这人没什么本领,打算找个机会羞弄他一番。
我听了很不爽,吼了他们几句。
他下马后,我让人拿来了弓箭,我想看他究竟有多厉害。
我朝他发冠射去,他身手很敏捷,那一箭对他根本造不成威胁。
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人本领大着。
我收了弓,就朝人奔去,大概是觉得这个人里外反差太大,想跟他多聊几句。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向我的时候,我总是想笑。
发自内心的笑。
但是很显然,他不那么待见我。
我拦了他两次,他对我出手了。
我想将计就计,于是装疯卖傻干脆抱他大腿了,别人见我这一副被欺负的模样,说不定就以为他不是个好惹的主,军营里其他人以后对他恶意就不那么大了。
但是我失策了,效果并没有那么显著。
因为他们都觉得我是个现眼包,这种丢自己脸羞辱他人的事确实是我能干出来的……
我警告过手底下的人不要去找茬,但总有不听的。
所以每天我都要观察他,观察他身上是否有伤。
每天看得多了,也就成习惯了。
好像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总是会不自觉看向他。
有时候我耳边会响起他初来那日,那些人的胡言乱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心很乱,我觉得自己很卑鄙。
后来,我很少见他了,问了人才知道,他在和我打时间差。
我玩笑说他在躲我,他居然承认了,这让我十分意外。
这也让我明白,我这个人有多么黑暗,像阴沟里的老鼠。
有一天早上,我手底下的一支人操练时心不在焉的,我发现了他们的异样,问他们怎么了,他们都说没事。
但我感觉到他们紧张了。
在我的再三逼问下,他们才交代,关荣昨晚掉下那个沿关路的断崖破了。
我听完整个人都懵了,耳边仿佛有千只蜜蜂飞过,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一气之下伤了人,二话不说拿了麻绳就冲出去了。
我找到了他们交代的地方,那个折断的火把没有一点余温,我很绝望。
我抱着几近于无的希望,正准备下去寻他时,他居然爬上来了!
那是一个神明显灵的奇迹。
内心的兴悦让我忘乎所以,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去拉他一把。
我问了他伤势,他对我的态度还是那么不友好。
他说我都是装的,我难过到说不出话。
估计是发现了我实在伤心,他神色缓了缓,没有给我摆脸色了。
虽然他不那么喜欢我,但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他,想要更接近他。
那几天,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他身体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把我打了一顿。
我不怨他,他这是在提醒我,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当然,这一顿的效果十分显著,只不过不是对我。
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都没用,这件事儿后,那些人真不敢再去挑他刺儿了。
时隔大半年,他们才看出来,这位关副将是有真本事的。
所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再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么恨我,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找他事儿的那些人是我派的……
天菩萨,我好冤枉!
但是过去那么久,我也没再去和他解释了,那样反而显得有些不得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对我的态度仿佛软和了些。
他没再刻意避开我,平时碰上也会打招呼。
虽然我和他还是相隔甚远,但我已经知足了。
一年腊月中,他回京都了。
他不在的那段时间,我总感觉少了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他没有离开多久,赶在上元节回来了。
我记得上元节那天是他值守,他一个人应该很无聊吧?我决定留下来陪他,反正他对我态度也没那么冷,倒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不过我没想到,他和小煜换值了。
小煜告诉我,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去了。
去哪儿?
他家不在这儿,为什么要提那么多东西出去?
我很失落。
我猜,他有新欢了,我这个预备旧爱失宠了。
虽然没有得宠过。
我看见街上成双成对的就烦躁,我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准备和家里人过节。
每年的上元节,母亲总是会煮元宵,所以回去吃元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