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彻景瞧他这般的精明样,无奈地笑叹口气,朝着门口一扯嗓子:“请!”
话音刚落,房门被打开,进来的两个都是熟面孔。
范重阳揭开斗笠,漏出风霜不动的脸。他身旁,还有个天生白发的公子。
时松朝关荣颔首示礼,后者也躬身回应。
韩直死后,他便也没见过关荣。时隔多日一瞧,倒是愈发有气色了。
他想过,为什么关荣会站在他们这一头。最好的解释便是——为将者见不得国破家亡。
其实说起来,关荣跟着崔言来桐州,时松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先前在京都的时候被盯得紧,外面的消息几乎传不进来。也就是在来的路上,寒梅告诉自己多了这么一个追随者。
而范彻景倒戈的消息,也是寒梅那日在帐中传的。
他起初还怀疑范彻景使诈,如今一番阔谈后,才发觉范彻景不似传闻中乖戾,倒也是个可用之人。
范重阳盯着曾经自称主家是柏家的人动了动唇,千百疑惑欲宣之于口,但最终只道出四个字。
“问王爷安。”
他听说京都多了个王爷的消息时,也是万般震惊。
他不明白时松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跑来桐州说那一番话。更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为哪个王爷做事。
锦成王?离幽王?
其中之复杂,他想不通。
时松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但他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只道:“都督只须知道,今后的一切,难归难,却总归是比现在要好的。”
范重阳听出了他的话中别意,无奈笑道:“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谁能跑得掉?”
时松报之一笑:“都督安好便好,望都督保重,日后,还有用得着都督的地方。”
范重阳安然受之,也不再多言。
时松左右瞧了瞧,狐疑道:“阿崔呢?”
方才二人才进来时他就想问了,也就此时才得了空子。
一旁候了半天的关荣此时才开口:“去酉州了。”
“酉州?”时松听得有几分糊涂。
这时范彻景接过话头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之前我收到宫里头那位的密函,让料理了张家狗。不过——”
他回忆似的道:“我没找到姓吕的那位,然后你的属下就带着我的人跑去酉州找了。”
“吕凌。”时松自顾自地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酉州,吕缚。”
他没道出个什么所以然,就念叨了这么只言片语,便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间又捏了捏眼窝,而后随口道:“那就随他去吧。”
这个小动作他是跟柏秋行学的,确实能缓解一时的头疼。
这越到后面,揉的次数也就越多了。
他似是沉重无比地吸了口气,对关荣缓声道:“劳烦关副将,带都督下去休息吧。”
关荣又是一礼,依言带着范重阳退了下去。屋内只剩起初的二人,时松才将先前的话题扯回来。
“投名状么,我收下了。不过——”他嗓音陡然冷下来,“酉平关关外的账,该怎么算?”
“什么?”范彻景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想起他说的是哪回事儿,“当时王爷也在关外?”
“不为我,这账,我是替柏子濯算的。”
他依稀记得柏秋行中毒后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不会想再见第二次。
“做人留一线嘛。”范彻景轻咳一声,掩去脸皮厚也知晓的尴尬,“王爷也知道,当时我若是下了狠手,御史大人就真得死在关外了。”
时松冷眼相看:“所以,我还得感谢你了?”
“那倒不必。”范彻景眉尾一挑,“只是希望王爷忘掉那些不愉快。”
时松没给他好脸色,刹那间抽出岁椿,反手在他左臂划上一刀。
范彻景还茫然无措着,左膀子就血流汩汩不止,待他反应过来时暗骂了一声什么。
时松没心思管他骂了什么,只是乜了一眼门外,幽幽道:“还有,管好你手底下的人,若是嘴巴关不严,我可就给他舌头拔了。”
门外的人:“……”
范彻景本就火气上头,听见时松说这话怒意更甚,骂骂咧咧朝外吼了一句:“王爷都发话了,姓孟的你自己有个数!”
孟凡尧:“……”
他默默现身,抬眼看着里面的两人,支支吾吾摆手道:“我……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落就一溜烟跑了。
范彻景侧首:“我叫人将他看得死死的,他没那个能耐。”
时松没与他计较此事,他也知道,现在孟凡尧的处境十分被动,稍不留意就没命。按照时松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时松岔开话题,和声和气道:“最后提醒你一句,那位置,我没兴趣,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