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态度倒是冷漠得可怕,就连时松也略感不适。
萧洛钰自嘲般摇了摇头,她挺着天生的傲骨和磨难万千也无法摧折的凌气走出偏角。
就在错身相让的一刹,柏秋行偏过头在她耳畔轻声道:“公主不信我总得信赵将军。”
像是有意般地压低嗓音,连时松也没能听见。
萧洛钰神色几变,也不知有没有听出柏秋行说的意思,最后只道:“我知道了。”
等她离开后,时松才露出担忧神色,垂头无言。
“定数难改。总之,”柏秋行停顿片刻,“我会尽力。”
时松仍无言语。他侧首乜了一眼萧洛钰孤寂的背影,隐隐有些喘不上气。心中有数不清的愧疚和自责,就跟当初得知罕琅身死时的心境一样。
他想过,如果不是从一开始,自己破坏了这书里的剧情向,那么最终结果是不是与现在截然相反?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到最后?
可时松想错了,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没到这个世界,没有动那些感情线,萧洛钰也不会有个圆满结局。
甚至书里的柏秋行和萧洛钰也不会美满地在一起,萧洛钰去南疆不是他造成的,那是原作者给她定好了的路。
那个结局里,她会死在南疆开春的一场雨里,时松不知道的一场春雨。
那原是死局,动不了,改不了,连落墨书写的人,也无法回转。
可是时松来了,这一重重的变动,牵连了天下局势变换,这才有了一线改写的生机。
因为书中柏秋行做不成的事,这里的柏秋行和赵清可以做到。
第78章
朝臣忙碌不过一日,便被迫打理好了和谈的各种事宜。
萧予霖钦点的和谈使团,里面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不过柏秋行和贾钱春二人,其他朝臣官阶净只芝麻大小。
倒不是朝中实在无人,主要是这批人都是萧予寄的八竿子外的亲信,既忠诚又好控制,派他们最为安心。
他甚至还从范知善手里调派了不少禁军护送,护人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盯人。毕竟自从上次时松的那一番举动后,他对柏秋行这个人可谓是不放心到了极点。
送行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几近于无。
这偌大京都,除了那位天子,也没人支持这场谈判。不仅是不支持,甚至可以用痛心和唾弃形容,最后连带着柏秋行这个使臣也十分鄙夷。
前些天传出御史大夫将作为使臣南下与蛮子和谈时,大多数人都还不信。他们印象里,虽不说这位御史大夫多么清廉为民,但好歹正直无私,这种丧辱之行不似他的作风。
直到真看见了柏秋行在使团里,他们才不得不信这个所谓“谣言”。
多年名声算是毁于一旦了。
这使团就像是过街老鼠,长街两边来往行人见了,摇头晃脑的、无奈摆手的、愤慨甩袖的、翻白眼的……数不胜数。
若不是有禁军在,只怕要开始扔鸡蛋菜叶子了。
“果真肉食者鄙啊,这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道这御史大夫是个好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当年范太师也是看走眼了……”
“谁说不是呢?看看人家罗大人,宁愿一死也不受这奇耻大辱,这御史大夫实乃贪生怕死之辈!”
……
马上的时松将这些话尽数收入耳中,嘴角自然下垂着没有言语,瞧不出什么异样,只是颚角处的那颗痣似是暗了几分。
他将视线投向旁侧并肩齐驱的柏秋行身上。
柏秋行对上他的眼睛,看穿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似是安慰地浅笑道:“无碍。”
时松释然般勾唇摇摇头,随后又是低着头没有回话。直到行至城门处,再无前路可送时,他才缓缓开口。
“我预见过我的死状。”
只一句便惊人无措。
“你说什么?”柏秋行愕然无比,脑子突然一片混沌。尽管听清了时松说的什么,他还是难以置信,更是不敢相信。
而时松说的,是秋猎时在马渡山脑海里闪过的那一幕。
他拿出马背布袋里的两串糖葫芦,别在柏秋行腰间,那是他方才顺手买的。
他没打算给柏秋行细讲那个“死状”,只道:“但是那没有发生。所以,那些东西没那么准。”
柏秋行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意图是什么。时松不止一次给他提过,不要去战场。
车马顿在城门处,等着再次清点完人员物备后出发。
清风阵阵过,打破良久的无言。
柏秋行偏过头避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不敢看时松。
时松跃身下马,施手摸了摸他座下马匹四阳的头,头也不抬道:“你猜。”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但却泛着苦涩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