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得通了。”时松长叹了口气,“怕周珂这个刺史位置,就是踩着自家骨血靠着别家施舍得来的。”
柏秋行微侧身子看着他:“方才你和我说吕缚不对劲,是怎么个不对劲法儿?”
“我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谁?”
“张齐敬近卫,吕凌。”
长得像就算了,两人还都姓吕,这未免太过于巧合。
一阵默然,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各自捋着这其中的关系。
如果周珂当年参与了周佑一案,那就和京都有着莫大的牵连。而当初关联褚家和周家真假冤案的人,就只有三个人。
太后、张齐敬还有孟庆钟。
最后一个柏秋行已经自动排除了,孟庆钟的立场到底在哪边不好说,但总归离不开前面两人。
那么于周珂而言,就有太后和张齐敬两个选择。
如果按照时松的说法,吕凌和这酉州驻守将吕缚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那酉州极有可能已经是张齐敬的囊中物了。
进了院子就要分别各回房间时,柏秋行突然开了口。
“你为什么对当初褚家的事这般感兴趣?”
这个问题柏秋行问过他,但时松不愿意说。
时松打哈哈道:“有吗?兵书政书看得多了还不准看点史书?”
“调查方琴和太后也是看史书看出的觉悟?”
时松有些无奈,他怎么又提这事儿……
柏秋行见他那为难模样,便也知道他还是不愿意说。
“还是那句话,”柏秋行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别伤到自己。”
时松也放松了些,笑道:“我心里有数。这里的事儿,大人可有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强龙不压地头蛇,先按着吧。”柏秋行颇为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这焦头烂额的事,换谁都一样无法儿。
能一天之内发现这些端倪就已经是破天荒了,至于解决办法,目前是无解的。
到处都是一锅粥烂到根,桐州、谷城、苍平,就连京都内也是各方势力盘踞,现在也不差一个酉州了……
真正的解决办法,只有打乱天下重来过了。
时松想得到,柏秋行也做不到。
至少目前,是做不到的。
第54章
出了酉平关,又行了四五日,才到了黎古族民聚集活动地。
一路奔波,时松感觉自己骨架子都快散了。他抱着个厚瓷器罐跳下马车,那是他从柏府带出来的,一路都悉心照料着。
里面装着的,是处处不由己的困缚之身,是原本属于此处的自由之魂,是那个明朗美丽的罕琅。
柏秋行没有将她下葬,罕琅不属于后齐,她有来处也应该有自己的归处。
这里牲口随处可见,抬眼看去,尽是广袤草原,不过总是浅而泛黄。想是冬日少阳,温度也低,这些植被便赌气似的不长了。
不过不落雪就已经是大幸了,毕竟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圆鼓皮篷盖地四起,有紧挨着的也有零散独立的。
“萨拉木,后齐的朋友,很高兴再次见面,欢迎来到我们黎古的草原。”
这个满脸络腮胡的人时松认识,就是先前跟着米赛格的那个使臣,阿鲁罗多。
柏秋行俯身一礼:“后齐的荣幸。”
他微微侧身,让眼前人能看清身后状况:“这是圣上为和乐公主及其腹中世子所备,后面两车是送给乸尔王的一点薄礼。”
阿鲁罗多笑道:“后齐大气!请各位随我来,我们为各位准备了住处。请稍作休整,王今晚安排了接风宴,大王子妃也会出席,你们可以交谈。”
“有劳。”
几个黎古人领着时松进了一个圆顶皮蓬里,火炉、毛毯、矮榻,周遭的“墙壁”再加上这皮蓬外形,他心想,这不就跟电视里的蒙古包一个式儿?
时松将罐子放到矮榻旁,低眸轻声自语着:“你原来住的地方在哪里?你好像都没跟我说过你阿大阿娜,他们还在吗?你阿卡叫什么名字?他会在哪儿呢?”
这一通问题也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声不经意入耳。
那圆罐子框了一个人的毕生,无奈悲戚。
黎古不是不知道罕琅身死的消息。
罕琅走的当天,萧予寄就差信来告丧,结果黎古这边派去吊唁的一个都没有。
她不是什么金贵身份也没有什么权利势力,黎古皇室不在意,自然也没有激起什么水花,讨论了几天那些人便淡忘了。
真正忘不掉放不下过不去的,大概也只有家人了。
“等忙过这两日,就带你回家。”时松抚着瓷罐,语气神情倒真像是在与人交谈。
他当初追书的时候,里面没有这个鲜活人物。对于罕琅,他所知道的也只有她所告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