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我本来早早就睡下了,睡的好好的,但睡眼朦胧中我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了,哥哥就睡在我的下铺,他听到了我的动静,也被吵醒了……”
那一天晚上?注视着齐少宇的神情,林羽墨猜到了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是齐少焱在高烧时被困在那梦魇里,一次次重复无法逃脱的那个夜晚。
“爸妈吵的很厉害,我想立刻爬下床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是,哥哥他让我坐在床上等着,他先开门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听着齐少宇的讲述,程琴琴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凝重。这一段过往,齐少焱从未向她提过。
甚至当她问起,他们的父亲齐亿山作为一名如此成功的企业家,为何会如此想不开从高楼跳下自杀时,齐少宇也是立刻换了一副脸色,让她永远别再问,也别再好奇这个问题。
“于是,我乖乖听他的话,坐着等他回来,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争吵声停了,但我突然听到哥哥声嘶力竭的喊着爸妈的名字,然后房间外一切便都安静下来了,”
“我被吓了一跳,跑到房间门面前,想打开门,可是门根本拉不开,这时我才发现门早已经被哥哥从外面锁上了,我疯了一样,对着房门又踢又踹,求哥哥开门,他都不开……”
“可直到第二天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以后,哥哥才打开房门告诉了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泪水,从齐少焱悲伤的脸上,无声的落下,没有一点儿哭声,他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而自那以后,有一段时间齐少宇心里都过不去这件事情,不和哥哥说话,抵触与他相处。
可直到慢慢长大,他才知道了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做创伤应激,他这才明白了哥哥那时的用意。
或许哥哥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选择了独自一人去面对了父母跳下高楼的惨状,自此以后,他将这份一辈子也跨不过去的心理阴影独自吞下,却从未曾向他抱怨过什么。
而因为那个亲眼目睹的场面,本来并不恐高的哥哥,却再也没法站在开了窗的高楼阳台上,在那之后每一套房子都不能允许设有阳台。
也是那时,齐少宇这才懂得了,齐少焱当时将他锁在房间内的目的,而这种恩情,即便他用一生也难以报答。
原来是这样,听完了齐少宇的讲述,程琴琴瞬间明白了,为何齐少焱在齐少宇的心里分量如此之重。
而为什么那一天少宇又会对自己勾结林玉珊做出来的事情如此愤怒,甚至在她面前砸碎了杯子,警告她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要立即与她离婚。
自己那样看起来伤害的是齐少焱,可实际上伤害的更是齐少宇。
“哗啦!”
抢救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等候在病房外的人呆住了,林羽墨立刻冲了进去,随之反应过来的众人也冲进了病房内。
“齐狐狸!”
林羽墨轻声呼唤着齐少焱,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她不明白,怎么抢救明明已经结束了,齐少焱还躺在床上不动弹呢?
看起来,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车祸造成的轻伤对少焱身体的伤害并没有那么大,可这车祸来的太突然了,造成了应激反应,少焱的心脏承受不住这种刺激,太晚了……”
钱辛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向众人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
“不可能的!你说谎!他明明还有心跳!”
林羽墨根本不相信钱辛说的话,她指着一旁波浪线还在起伏跳动着的心电监测仪对钱辛大声吼道。
“太低了……”钱辛摇了摇头,背过身去,不忍直视眼前这一幕。
“齐狐狸,你醒醒!你不能死!我还没花光你的钱呢!你不能言而无信啊!我还要带你回家呢……回我们俩自己的家……”
“你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家!马上回家!……”
林羽墨揪着齐少焱的衣袖,一边哭一边对他喊道。
看着这一幕,病房里,连程琴琴和呆站在门框边的林玉珊也不知不觉间掉下了泪来。
林羽墨想起,那天她去接喝醉了酒的齐少焱回家,看到她来接,他看起来很高兴搂着她的腰不愿意放手,还微闭着眼不断的醉醺醺的重复着“回家”这两个字。
他从来没有自己的家,没有疼他的爱他的父母。
而现在,他们两好不容易互相坦诚了心意,一切事情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前进,他们即将拥有真正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而这一切却戛然而止了。如果时间能重来,昨天晚上她一定要亲自堵住齐少焱的嘴,让他不能说出那么不吉利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