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井思量了许久,觉得还是有些对不住他,她有气无力道:“对不起”
是她逞一时之口快,连带他饿了四顿。这已经第三天了,再不进食,他们都怕要呜呼。白药陪她来独岭泊,闯匪窝,其实,已经仁至义尽,她从前对他的那些看不起,在这生死关头,好像都看破了。如果这回回不去,她其实没什么好遗憾的,她有点担心老主母那边。现在,新州刺史早就将慕容府围的密不透风了吧,不知道老主母可还安好。至今都没有阿钰一点消息,她十分牵挂他。
白药在那边笑。“对不起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对啊,都是我自愿的,你又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两个人的声音通过窗洞互相传递,此时竟有些生死患难的形容。
“我当然怕。”井井没好气。他那是什么语气,嘲笑也是分时间场合的。如果这回出不去,就再见不到阿钰了。她一点都不想死,也不希望有人因她死,那样她会觉得欠了命债,这辈子不还,下辈子都要还,白药像是有点被她拖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大可不必因比耿耿于怀。你只记住,一切都是我自家甘愿的,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阻止得了,我不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人强迫得了。我也有自己的目的,想要拿走的东西。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听不懂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想起来的时候,会明白我今日说的,阿井。”白药的声音从那边飘过来,略有一丝苍凉。那最后一个阿井,仿佛在唤一个故人,悠远绵长,带有些许怀念。
井井觉得有什么从脑子里晃过,一闪而逝,只觉熟悉,但是没有抓住。
“你不要把话说得这样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们,不会死的。”她不会死,也不希望有人因她死,她要活着出去见到阿钰。
白药在那边笑,“兴许吧”。说出这三个字白药便不再言其他了。他坐靠着墙,闭目养神,脑中不觉浮出那个前朝病皇子看井井的神色。他将井井头发解开时,眼中分明有柔软。同身为男子,他知道是为何意。白药突然觉得疲惫。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有资格大胆的表达对她的喜悦,唯有他自己,最不能如此。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啊!
之后又说了些什么,都记不得了。实在太饿,井井侧身躺下来,尽量压瘪腹部,饿感就不那么强烈了,却是有些困乏,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第93章 白药井井51
不知过了多久,石牢外似有人的声音,半迷半醒,听不真切。
“把门打开罢。”
“大当家和三当家吩咐过,定要看好二人,谨防逃走。还特意叮嘱,说……说……不让二当家你靠近,怕这二人起歹心”看守的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已经明显,里面的人,不得不妨。
“无碍”来人坚持。
守门的无奈,只能依言听从,之后紧守在门口,留心着牢房里面的动静,生怕有意外。
井井躺在地上,眼皮半掩着,抬不起来,半迷半醒间似有人向她走来,伴着偶尔的咳声,看不清脸。她攒了攒力气,费力抬起眼皮,终只见一抹青色,和一双樟鹿脚靴,青衫洗褪,略微青淀黛色。
来人站在井井面前,立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子,往她嘴里喂了一粒东西,对身后的人道:“把她抬起来”
“是”身后的人领命,将地上的人抬起,随他出了石牢。
井井醒来的时候,觉得眼睛十分疲累,身子也发虚得紧。
老毛病又犯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四周。
屋子里没有人,她起身刚穿好鞋子,门从外面开了,有人从外面进来,一身青衫。看见床上的她,愣了一下,似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起床了。
“你醒了,醒了就把药喝了罢”他走进屋来,走两步就咳一声,颤颤巍巍,帮她把药放桌子上。井井不明白,他怎么放她出来了。
“你这是老毛病罢,不喝药可不行,趁热喝罢,待会儿凉了。”他坐在一旁,轻声轻语,自顾自言道,然后拢了拢氅风,有些怕冷。
井井注意到,他刻意坐在阳光关照的木窗子下,一身阳光打在身上,本来应该暖洋洋的,但他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唇色冻得苍白那种。
似察觉井井对他的观察,他微微笑道:“你不用觉得奇怪,我这个也是老毛病了。”
他坐在木窗边下烤太阳取暖,不再说话。井井未有答话,忍着腿脚打颤,走到木桌子边,抬起药,慢慢喝下,手都是抖的。
“你很怕冷?”真苦!喝完药,井井明知故问。她挪动脚步,在屋子里行了一圈,看见外面明朗天晴,阳光明媚,有人正在坝子里面操练,操练呐吼声回响在寨子山谷,颇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