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回书(30)

她的书碧。

第35章 卷一 天堑36

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人世千山万水,终归都要告别,最后远去。

整整四日时间,欢颜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

第五日,沉寂颇多时候的瑞王府突然热闹起来,王府女眷们争相走门,裁新衣、添饰物,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谢君来,要回来了。

欢颜看着一切。从来她都是局外人。

第七日,谢君来凯旋而归,大爻皇帝在宫中设宴为其接风庆功,谢君来直接去了启宫见爻帝,未回王府。府中女眷着了新衣新饰欢欢喜喜进宫赴宴,沾光、听封、受命。偌大府邸又成了一座空府。

欢颜站窗子边痴痴看着天。

今日天气甚好,太阳白花花的,照得百花要枯。

当她推门走出院子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切都是那么熟识,却又与她无分豪干系。与她有牵连干系的那些早都成了前尘往事灰飞烟灭,她也不过一缕幽魂,有来处,无归处!

她站在门口,头晕眼花,有些要站不稳。太阳晒的头有痛,稳了稳身子,踏出院子。

王府中主子都进宫赴宴去了,府中静得厉害,除了偶尔走动的丫鬟仆人,连一只飞鸟都没有。浇花的管家见了欢颜,和她打招呼。欢颜嗯了一声,形容消瘦,神情木钠,拖着轻飘飘的脚步继续散着王府的每一条小道。管家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道了一句“可怜!”

可怜她一个公主,如今落到这国破家亡的地步,往后她要如何?

她走了府中大大小小的幽道,将王府踏遍,仿佛在磨生命,一个人不觉寂寞。

很久,她又转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浑身冰凉透顶,双脚四肢尽出冷汗,冷的骨头都有些疼。她向槐花树下的靠榻移步而去,靠在榻上,看着槐树密叶间洒下来的光点,神思远游,若不是偶尔眨动的眼睛,真与死人无异。

日过中天后,太阳渐渐西滑,凉风袭来,冷得她发抖。欢颜突然起身趴在榻边呕吐,呕了很长一段时间,呕出些秽物,却是不多。呕完之后躺回去,刚刚回躺下没多久又开始狂呕,却实再呕不出什么了。小腹里抽动得厉害,也跳动得厉害。隔着薄薄的春衫,腹下突跳不止。

天空湛蓝蓝的,一朵云没有。欢颜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形消锁骨形如死人。春风翻动她的薄衫,春愁煞人,比秋风秋雨更甚,要人性命。

日暮黄昏后天比白日里凉起来。

一直躺到夜黑她才动了一下身子,全身已经凉透。

起身进屋,再出来时,怀里抱了个梳妆的木漆盒子。

她蹲在桃花树下用火折子引了干枯的树枝,升了火。火光照着她面,消瘦苍白异常。

欢颜将盒子打开,取出暗隔里面的东西,望着望着,流下泪。

那些曾是她所有的生命。

没有来大爻之前,她抄写诗经寄托对那个人的念想,抄写佛经祈求他在战场上平安无恙。老天果然仁慈,让他次次平安回来她身边。之后她来大爻和亲,依然保有抄经抄书的习惯。

她以这样的方式惦念她的家乡,她的国家,希望他战场上依旧生命无恙,家国百姓无恙。如今她的亲人全部都没有了。这天下再没有比国破家亡更痛苦!

老天若是有情,她其实也应该死的,这样才是仁慈。偏偏没死。她是一缕带着前尘记忆的幽魂,不死比活更难!

人生有太多东西她没有办法选择,只这一次,她也要有自己的选择。

她细细抚着手中珍宝,眼泪晕了字迹。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些词曾最她喜欢的。她终于落得生死相思的结局。

将纸一张张放入火盆中,宣纸被火舌吞腹,她珍如生命的东西一一化作灰烬。

书碧曾经说,这些,都是她的生命。

冷月当空,空荡荡的院里只有点点火光,她只身蹲在桃花树下,烧了厚厚一沓浸满墨迹的宣纸。那些抄写的经文被她埋在了土里。老人家曾说过,经不能焚,她埋下,等有缘之人来开花结果。

焚稿和着纸钱的味道从孤零零的院子里飘出来,冷了一地残骸。

她终于只剩下自己。

第36章 卷一 天堑37

欢颜向老管家要来膳房的钥匙,将钥匙给她的时候老管家多嘴问了问:“王妃的贴身丫鬟呢?”

王妃未食晚膳,老管家是知道的,只是她一个主子,照看她也都是贴身丫头的份内事情,哪轮得到她自己亲自来膳房!想到她如今处境,便又都想通了。除了叹气,老管家也不说什么。到底主仆有别,再可怜,也是主子,遂不再多问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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