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不需要异类。
有一段时间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甚至迷茫到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披着隐藏所有气息的黑色斗篷,坐在死寂的墓园里,紧挨着他父母的墓碑。
他不敢去小兰的坟墓前,那里没有给【工藤新一】留下的位置,毛利兰和她的丈夫是葬在一起的。
天上的星辰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他,孤身一人,找不到归处,也没有了来处。
作为【终焉魔法师】,他是称职的,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得和他一样好了。
但作为【工藤新一】,他失败透顶。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朋友,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他丢下了他的父母,丢下了他的朋友,丢下了他的挚爱。
甚至于……
他和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也只能是在他们的葬礼上。
这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一生的遗憾,无法弥补,无法追逐。
当他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没有“死亡黑潮”的侵入,这里只有和平与盛世,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可以只做【工藤新一】了,被他扛了几百年的重担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顺从着命运的指引,【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见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虽然因为不知名的药物关系变成了小孩子,但他的灵魂闪耀得令他侧目。
真好啊,这个世界的自己,能够如此闪耀地做工藤新一。
他不敢多留,害怕见到其他人,害怕控制不住心中那汹涌得快要将自己淹没的感情。
就像现在,他连头都不敢回。
他就是个胆小鬼。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小兰,这不是我的小兰,这不是我的小兰……
可他怎么骗得了自己啊?他就只是不敢回头,不敢去见他渴望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孩儿。
不死人不需要睡眠,不会做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的他们了。
被牵着手的泽田弘树感受到了长发男人身上浓郁的难以自制的悲伤,他关切地仰起脸问:“藤原老师,您怎么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对他露出了一个很勉强,好像在哭的笑容:“没什么,泽田同学……你要上厕所吗?老师陪你去好不好?”
随便什么……
随便什么借口,让他离开这里。
……求求了,让他离开。
泽田弘树想也不想地应下了这个无中生有的借口:“嗯!谢谢老师!”
小男孩儿主动牵着高大男人的手,贴心地将他带离了这个极有可能会令他失控的地方。
心绪混乱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随手落下了一个驱逐加忽略魔法,他双手颤抖着,习惯保持的呼吸乱成了一团。
这里没有可以支撑他的人和物,他不愿意将他的情绪加诸于一个孩子身上,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请泽田弘树在洗手台前等他,然后转身将自己关进隔间里。
“汐汐。”
泽田弘树十分担忧地问怀里突然动了动的魔法娃娃:“藤原老师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才把数据体投射进魔法娃娃里的汐汐:“不晓得欸,是发生了什么吗?”
同样在智能生命体中是个未成年的汐汐不是很懂被马甲卡影响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她的搭档不会有事的,那可是超级厉害的相柳先生耶!
……
将自己关进洗手间隔间里的异瞳男人捂着脸坐在马桶上,身体在微微颤抖,刻意保持的呼吸已经停止,他安静得就像一个死人。
好半晌,男人才放下手,将脸抬起来。
他取下单边眼镜,斯文俊秀的脸庞大变样,黑色的纹路爬满了整张脸,像是完美瓷器上皲裂的冰纹,配上放大了一倍有余的金红异瞳,将他这个人衬得妖异无比。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也遍布着同样的黑色纹路,只要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有相同的黑色纹路在蔓延。
——他是不死人,他是魔法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亡灵魔法师。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他怎么敢以这幅姿态去见他的家人、爱人和朋友?
男人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混沌的大脑终于清明,海啸般铺天盖地淹过来的汹涌情感缓缓褪去,重新回到灵魂最深处蛰伏起来。
相柳京的自我意识上升,重新占据了马甲卡的控制权。
太可怕了。
这就是被设定情感影响的感觉吗?
相柳京看着自己这双爬满了黑色纹路的手,意识还有些恍惚。
那真的是很沉重的感情啊。
但也很吸引人。
同样作为长生种,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的相柳京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他的生长环境决定了他的思想和三观,他生来就比人类看得更高看得更远,也比人类更加容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