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一关,许良玉就不说话了。
毕竟自己用这种方式把人叫醒,还被人撞见了,脸上怎么也有些挂不住,垂在身后的尾巴恹恹的耷拉着,显得有些没精神。
任悯禾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显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对不起...”
许良玉没想到是任悯禾先开的口,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只能愣愣的‘嗯’了一声。
“你...没事吧?我没有什么意识,不知道它们会这样....”
许良玉反应过来了,原来任悯禾觉得是自己无意识间把口腕卷到了自己身上,这面子也算回来了,她又好了。
“没事,习惯了。”
不是自己主动的就行,就算是被迫的吧,许良玉这么想着,心里也稍微好接受很多。
“我睡了多久?”任悯禾侧头看着许良玉。
“大半个月了。”
许良玉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微妙的委屈和幽怨。任悯禾沉默了会儿,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这个时间点,许良玉不在家里,而是在她旁边守着她....
“你一直在这里?”任悯禾问。
许良玉从果篮里挑出一个橘子来,在床边坐下来,“有空就过来,今天凑巧就在这里了。”
要不是许良玉眼下那两个大黑眼圈,她这副自然,风轻云淡的模样还真能骗过任悯禾。
橘子很甜,压下了任悯禾嘴里的苦味,她咽下去后,轻声道谢,“谢谢。”
“别谢。”
许良玉低着头,没让任悯禾看清她是什么神情,但是声音有些哑,还有些沉。
“别再这样就行了。”
“我就这么睡下去你不开心吗?”任悯禾笑了一下,“我都这么对你了,你不恨我吗?”
“我不开心。”许良玉回的很快,“我看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比你板着脸还要难看,我就烦,我想你醒过来,我还不知道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知道了,但许良玉觉得那不是任悯禾真正的笑。
“我想,你要是能醒过来,你想怎么样都行。”许良玉的耳朵撇了下去,显得她很低落,“你拒绝我行,吊着我也行,就别再这样了....”
“医生说,你是觉着自己已经死了。”许良玉顿了一下,“我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
“这里没有人值得让你想活下去的吗?”
白床单上斑驳了几片灰色,任悯禾手指微动,口腕轻轻擦过许良玉的脸庞,像是无声的安抚。
“没有吗?”许良玉的下巴被口腕抬起来,眼睛红彤彤的,眼泪滚落出眼眶,颤着嗓子反复问道:“没有吗......明明我们前一天还.....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说了狠话....你才这样义无反顾的睡下去....”
“又觉得可笑,明明你一直在拒绝我...”许良玉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但她太想要一个答案了,“我说的那些话从来不是玩笑,我真的动心了....”
“有一点点,一点点也好....”许良玉哀切道:“对我....”
对我没有一点点的留念吗......
任悯禾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没有应付过这样的情况,更不会哄人,只能弯着口腕把人拉过来,轻轻擦拭着许良玉的眼泪。
许良玉像是受宠若惊,愣愣地看着任悯禾,带着难以开口的期盼,似乎怕一开口,吓走了这点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柔。
两人无言了一阵,最后还是许良玉开口,“是什么意思......”
余光中口腕慢慢变成淡淡的粉色,任悯禾抿着唇好半晌,才开口,“别哭,累得慌。”
许良玉就不是爱哭的人,这大喜大悲大喜的大半个月,太折磨人了。等了半天就等来任悯禾这么一句‘累得慌’,她收回去的眼泪冲得她鼻酸,眼看眼泪又要掉下来,任悯禾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怪我。”
前世从母亲的轻视厌恶,众人的冷漠旁观,到最后的逼宫弑母,她从不觉得自己有过错。到了许良玉这里,她憋了半晌,很多话在心里兜兜转转,最后说出来的只有‘怪我,是我错了’。
这是她最大的诚意了。
许良玉不知道任悯禾这步的退让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还挺受用,毕竟平日里没这种待遇,心里窃喜之余,倒是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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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全身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后,许良玉就带着任悯禾回去了。
屋子里好久没有打扫过了,阳台门大开,柜子茶几上积了不少灰尘。两个人忙活了一个下午,收拾干净完才歇下来。
任悯禾捧着水喝了几口,总觉得两人之间什么东西变了,就像此刻,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觉得没那么理所当然了,但要是真叫她去帮忙,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所以只能站在门口,稍显尴尬的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