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响了又停,全场屏息期待今夜的独奏。
与前两日不同,今天的曲子格外悠长宁静,仿佛置身世外,叫人安宁。
谭西早痴痴的听着,眼里不由自主望向女人的脸,其中糅杂了太多情绪。
庆幸,惋惜,惊艳,愧疚,她本应该站在灯光下坦然享受这一切。
掌声唤回她的思绪,谭西早跟着鼓掌,只拍了两下就作罢。
她私心觉得季子禾应该不想要她的掌声。
不知道是不是俞以白的警告起了作用,今天郑丞并没有出现。
离开的路上高兴难掩激动心情:“今天的曲子真好听!季老师,听你弹曲子也太幸福了!”
季子禾莞尔一笑,随后余光瞥向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的人:“你觉得呢。”
尽管没有念名字,谭西早知道是在跟她说话,因为只有跟她说话的时候语调会降下一些。
“很好听,你很棒。”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又把对方当作从前的“孩子”,连忙改口,“我是说,很好,你很厉害。”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但季子禾听后觉得不赖。她听过太多夸奖,却没有哪个像谭西早这样词汇质朴简单,好像哄孩子一样。
高兴纠结的咬手,经过接触,她觉得谭西早并不具备强/奸/犯的特质,为人小心翼翼的,十分懂得保持跟季子禾之间的距离,有情况也第一时间冲过来。
难道是赎罪?曾经犯下的错所以现在开始忏悔?
高兴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观察观察谭西早。
今天季子禾中途没在提出奇怪的要求,到了弥康小区就直接下车,谭西早跟高兴两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车上,高兴咬着拇指提问,她憋不住事儿,能闷这么半天实属不易:“你……不是被判了十年吗?”
听到这个问题,谭西早并未隐瞒,毕竟高兴是季子禾身边的人,会认出她也是情有可原:“表现好,提前,出来了。”
“你的声音本来就是这样的吗?”从一早高兴就听出来了,谭西早的声音不像寻常女声那样清脆或者细腻,而是介于粗犷和沙哑之间,闷闷的,厚厚的。
“不是。”谭西早转动方向盘回应。
不是的话,那就有可能是被……高兴大脑思维开始扩散,她平时爱看电影爱追剧,虐待的片段见过不少,不由得联想到谭西早身上,一时表情更加复杂。
另一边季子禾跟孟沛萍并肩往家走着,她抱着琴盒突然出声:“妈妈,你认识医院口腔科和皮肤科的医生吗?”
孟沛萍疑惑:“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你是哪不舒服吗?”
“不是。”季子禾略微收紧手臂,“是她,想让她看看。”
“谭西早?”孟沛萍说出答案,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对,她忽的满眼透着光亮惊喜看向女儿清澈的眼睛,声音丝丝颤抖:“子子……你,你醒了是不是?是不是?告诉妈妈……”
季子禾抬眸看到妈妈眸中的泪光,点头承认:“妈,我回来了。”
夜里谭西早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到那年夏夜,梦到白炽灯下愤怒的眼睛,梦到浴室里贴合在一起的身体,梦到季子禾柔软的唇……
她睁开眼深吸口气,天已经亮起,谭西早感觉这一晚的时间全花在了做梦上。
想起今天的安排,她用手指抿去眼屎起身穿好衣服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手机响起提示,谭西早拿出查看,手上动作停止。
孟沛萍:今天上午九点,江城一院口腔科的李主任还有皮肤科的王主任,到了给这个号码打过去,说我的名字就好。
李主任,是昨天妈妈说花钱都难挂到号的那个人吗。那皮肤科的王主任又是怎么回事?
谭西早咬住牙刷忙回复了一句好和谢谢,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慢的刷着牙。
孟沛萍为什么会帮她找大夫,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都安排好了。”孟沛萍将手机屏幕递到女儿面前,季子禾看着对方回复的三个字,抿嘴道谢:“谢谢妈妈。”
“不用说谢谢。”孟沛萍收回手机,她昨晚听到女儿说起谭西早在监狱里的生活,那种矛盾的心理再次出现。
起初被愤怒吞噬的理智渐渐回笼,一个比自己女儿看起来还瘦小的女孩子怎么会顺利完成那一套流程,过程简直漏洞百出。
谭西早被抓后先后录了好几份口供,从否认到妥协,转折点就是季子禾指认她就是那个罪人。
那个孩子眼里的希望何尝不是她女儿亲手熄灭的。
按道理来说应该恨她们才对,然而谭西早却认为是罪有应得,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为当初的怯懦而付出的代价。
怪傻的。
那边,樊燕得知约到李主任的号后高兴不已。这个医生是资历很深的,绝对能找出好的治疗办法。但她听到是孟沛萍帮忙,脸上的笑容稍微走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