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关注着桑沉焉的纪明,此刻走到百宝架旁,将桑正阳请了进来。而后才回身朝宋禀道歉,“宋兄且稍待。”
领着二位姑娘出了绛雪轩,行到暖阁,柔声吩咐丫头,茶水点心伺候。安顿好桑钰嫣,领着桑沉焉于廊下受训。
“你可知错?”
桑沉焉甚是狗腿,连连道:“先生,学生知道错了。请先生责罚。”
万料不到是这个结果,纪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你!”
自我宽慰几句,他舒缓了语调,“绛雪轩虽说平日也是我为你讲学之地。然,也是我书房所在。今儿宋三公子在,你如此莽撞进来,你……你……你的规矩礼法学到何处去了?”
桑沉焉埋头不言。
总不能说,阿娘教得少。
更不能说,偌大的京都,除了皇城,也没几个府邸如纪府这般严苛。
纪明则认为她顽劣,气得有些气息不稳。
呼出的热气,随风飘散。
一时丫头托着茶水点心至廊下,进到内间给桑钰嫣添了杯热茶。
桑钰嫣手持茶盏,鼻尖萦绕着龙凤团茶的幽香,透过半掩着的窗户,瞧着廊下二人。
男子浅云长袍上,竹林压花纹错落,从笔挺背膀,穿过金玉带銙,垂至脚面,就算看不见面皮,也端的是一幅矜贵公子模样。
可他偏生遇上了自家憨直的桑桑,气得一个劲儿喘气。
忒不能看了。
饶是桑钰嫣学得一派京都贵女风范,也笑得多饮了一口茶水。
“诶!”
真烫嘴。
第11章 等你
◎我若是不来呢?◎
因猛然出现的宋禀,坏了兄妹三人看灯会的行程。第二日,方早饭毕,桑钰嫣在花厅外等着桑正阳。
他收拾妥当出来花厅,冷不丁在拐角碰见桑钰嫣,吓得一个哆嗦。
“二妹妹在此作何?”
“那日在绛雪轩,我分明给五哥使了眼色,你也瞧见了。怎的不应付了宋三公子就出来,害得我同桑桑在暖阁好等。若不是昨夜家中仆妇念着我们兄妹在外,早锁了门回去歇着了。”
桑钰嫣没好气说了一通。
自知行为有所不妥,桑正阳没敢正眼瞧人一眼,慌慌张张,“这个……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没有料到纪大郎和宋三公子如此要好,我托人引荐一下,如何就能打个花胡哨就出来。”
一番鬼话,越说越顺嘴。
焉能不知五哥又在胡说,可将人堵在此处,已然是她平日里做不出来的事了,再有如何,也不好再说。
是以,深深盯了他一眼,作罢。
分明是再温婉柔和不过的眉眼,生生透出一股子狠劲儿,连带着弯月眉也有了几分剑眉星目的味道。
待人走远,桑正阳拍了拍胸脯,叹道:这个二妹妹,真是比阿娘还要可怕。
也不知将来的妹夫是谁,谁能顶得住这丫头的盘问。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不,前脚方迈进明理堂,后脚就听见桑沉焉叫喊:“五哥,妹妹我有事寻你。”
桑正阳这只还没落下去的脚,也不知道该旋回来,还是继续往前走去。
不及他落下,桑沉焉已然到了身后,扯着他的衣袖,“五哥,你要是不搭理我,我回头跟阿娘说,开年头一天上课,五哥就惹了汤先生生气。”
无奈,桑正阳撤回脚步,将人领到一处花苑后,“你五哥我,知道昨儿不好,赶明儿得闲,我带着你和二妹妹一道去弦乐居好不好?”
弦月居可是个好地方,一处瓦子,杂耍、百戏、关扑,甚新奇玩意儿都有。是时下姑娘公子们,最爱去的地方。
桑沉焉学着二姐素日的模样,板着脸道:“我才不稀罕,那地方嘈杂得很。我今儿来是问问五哥,昨夜跟先生说话,先生可是有何不好?”
“我昨夜并未见过汤先生。”眼见问的不是自己担心的事,他陡然换了副嘴脸,胡咧咧起来。
“五哥!”
少女气得跺脚,桑正阳看着她发笑。
到底是自家亲妹妹,逗一逗也就罢了。男子正色道:“纪大郎是有些不好,你下晌去绛雪轩,规矩点儿。”
“五哥可知为何?”
他睨了一眼,“你一个闺阁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横竖都是你管不着的。你五哥我好心提醒,已是大幸。”说罢,桑正阳快步离开。
徒留桑沉焉在原地,一片茫然。
先生到底是为着何事不开心呢?
……
明理堂年后第一日早课,东侧的公子们不知为何,更为拘谨起来,而西侧的姑娘们,照旧嬉闹。传说中要归家准备嫁人的钱弗若,也姗姗来迟,喜笑颜开招呼众人。
应付完两位表妹,钱弗若从后拍了拍桑沉焉的肩膀,“桑三,我好容易回来上课,你不欢喜也就罢了,怎的还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