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自然是不拒绝,甚至还想着要提一句他来出咖啡钱。不过,话到嘴边他却咽了回去,改口说:“我陪你一起去吧。”他想起刚才出车钱时她稍有不愉快,便不想再惹出其他细小的摩擦来。
手工咖啡的特点就是慢工出细活,尤其是在英国这种办事效率低的地方。杨奇站在钱青身旁,开始还能听她和咖啡摊主说两句,后来实在听不懂,便就把心思放到了街上来往的人群中去。
他目光向着唐人街里头望,发觉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时间,可街头依然热闹。除了英文,他的耳边不时地听见各种方言,以及中文。他留心去观察他们,感觉到这块地方俨然就是一个功能几乎健全的华人社会圈。
也就是在观察这个华人社会圈的时候,他的眼睛被一个人的背影给勾住了。那个人瘦瘦高高,身形和他印象中的金平有几分相似。求知的欲望带动他的脚步,他不自觉地往那人的方向挪动,他下意识地想要去看对方的正脸。
对方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衫,下身是一条休闲牛仔裤,光是从背影就能看出年纪不大,是青年人的模样。就是这个模样,它与杨奇记忆里的那个金平开始逐渐重合,直到他看到侧脸时,他几乎感觉自己找到了要找的人。
顾不得其他,他拨开人群,向着他想要去的方向疾步走去。
咖啡还没有做好,可钱青发现身旁的人却已经走远了。心里的不安瞬间将她笼罩,来不及和摊主商量拿咖啡的事儿,她转头就冲向人群去找他。
“诶!你去哪儿呀!”她看见他了,就在唐人街里。生怕他走远会迷路,她扯开嗓子冲着他喊。同时,脚步也开始加快,往他的方向小跑过去。
唐人街的路不好走,高高低低的石砖以及台阶容易让人摔跤。一个不留神,钱青就被绊倒了。她坐在地上,忍着脚腕的疼痛,向着他的方向再次大喊:“杨奇!你回来!”
“EXCUSE ME?” 被杨奇跟着的青年人停了下来,他看着陌生的面孔,发出了防备的疑问。
对方疑惑的眼神,以及在面对杨奇时的满面陌生,让杨奇在瞧着对方与金平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孔时,脑袋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们只是长得相像而已。
“抱歉……SORRY……”魔怔消散,杨奇与对方道歉。
他知道是他无礼,行为鲁莽了。一句道歉,换来对方一抹释然的微笑。他们就好像两条从未触碰过的平行线,继续走着自己的路,仿佛就像是陌生人之间的一次偶然触碰一样。
跨越百年的时光,如果不是意外的时空穿梭,谁还会依旧容貌年轻?杨奇驻足看着那个与金平样貌相似的青年人的背影,他深呼一口气转身离开,并暗骂自己走火入魔。
钱青就近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当看到杨奇往回走时,她便站起身,跛着脚往他那边一瘸一拐地走去。
“你去哪儿了?你难道没有听见我在叫你?”站在他的面前,她拦住他的去路,皱眉不悦地问他。
“对不起,我……”杨奇心里内疚,他承认他疏忽了她。他低头想要道歉,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她微微弯曲的腿脚,以及裤腿上的脏污。“你摔跤了?”心里的愧疚疯狂叠加,他上前搀扶她,忧愁地说:“其实,你不用来找我的,我会回来。”
钱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能感觉到他有心理压力。到底是什么事情给他带来了压力?是找金平,还是在陌生的国度不适应,亦或是她的原因?她没有头绪,也无从知晓,心里也逐渐开始窝火。
“你对我有不满可以说,没必要在我找你的时候对我不理不睬。”钱青甩开他的手,她扭头就往咖啡摊那边走。她的脚并没有扭得太伤,走了几步倒是好了。
她走得很快,不像是摔过的样子。杨奇快步跟上,他拉住她的手臂,好生解释说:“我对你没有不满,我是真的没有听见你在叫我。但凡我听见了,我怎么可能不停下!”
“事实就是,你没有听见。”钱青走到咖啡摊前,拿过刚才她点的咖啡,和他说。两杯咖啡,她分给他一杯,可态度依旧不见好。
杨奇无奈接过,他想靠近她再解释,可她却越过他,大步流星地往唐人街里面走。一声叹息,他跨步跟上,急切地说:“我刚刚是看到了一个人,他长得和金平有几分相似。我那个时候脑子发热,我以为我找到了,所以我就跟着他。我也不知道我是着了什么魔,我鬼使神差地就那么相信我自己的感觉。可是……”
“可是他不是。”钱青停下来,她转身与他面对面地站着。“还好他不是,不然你是不是不会回头来找我?比起你的那些信,我对你而言其实就是工具,对吗?”她也有不服,她不是言情小说的女主角,对于男主角的所有困难会不计回报地全然付出。她需要反馈,需要被同等地对待,至少应该有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