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淳勉随即否认,且辩说:“这一切与靖王无关,与姜氏也无关!父皇,儿臣用性命保证!”
一声冷哼,皇帝嘲讽殿前的儿子。“别演戏了,太子!”他厉声大喝,“将姜文雅连夜配于他人的主意是你出的,对吧。你的母后在召见完你之后,很快,她身边的老奴婢董娥就出宫了。她出宫做什么?送消息吧。当天夜里,她刚从丞相府离开,姜文雅就被拖出去了。”
故事在皇帝的嘴里说了个完整,淳勉心中透凉,他明白整件事情自始至终都在他父皇的掌握之中。对于姜氏,他无话可说,可对于他自己,他只是想保护想要保护的无辜之人。“父皇,儿臣有错,不该容忍姜氏掺杂皇宫之事。”事到如今,他只有认错。
重重磕下一头,他祈求皇帝原谅,并想把所有罪责都拦在自己身上。“当母后与我提及之时,我应该阻止的。是儿臣没有做到东宫之位应该做到的品德,一切罪责因儿臣而起,儿臣愿意受罚。”
“是不是觉得很后悔,心里万分内疚,恨不得用自己的受罚来换他人的平安?”皇帝没有同情他,也不认可他。他依旧像是个旁观者,或是说故事的人,看着急切认错的太子,毫无情感地反问他这些。
淳勉叩首看地,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回答,因为他知他无论说什么都错。
太子的不回应似乎是点燃了皇帝心头的怒火。他站起身,大步走到淳勉的面前,弯腰看着这位臣服于他的儿子,他继续发问:“当朕说不同意靖王的赐婚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害人了?所以,你就去叫吉子赶快把人找回来。你把她接到东宫,是因为你想弥补过错。你是不是以为你做了大善人?你觉得你解救了她?你有仁善之心,你是仁德的储君,对吧。”
“儿臣……从不敢……”淳勉的心思被皇帝摸了个透彻,他颤抖地想要辩解。
可皇帝似乎不想听。他雷霆大怒,一脚踢翻跪着的太子,毫不留情面地打断,并全盘否定道:“你错了!你不是仁善仁德,你就是伪善!”
淳勉朝天一摔,他仰面看着愤怒的父亲,心口发堵。“不……儿臣不是伪善!”他不愿被父亲这般否定,他有他的治国理念,他们父子只是不同罢了!
“利用就是利用,不要把你利用表妹为自己稳固东宫权势的私心说得那么漂亮。”皇帝站在淳勉的跟前,他低头俯看他,目光轻蔑。“不要不承认你和姜氏的关系,也不要为姜氏和你自己开脱。因为,姜氏依附于东宫,甚至是依附于皇权!你心里很清楚,你的背后就是姜氏,而靖王的背后是赵氏。你身为东宫太子,不单单眼睁睁地看着权臣扰乱朝纲和后宫,还要帮着作为靠山一起斗。你说!你是不是愚蠢!”
皇帝的指责句句都砸在淳勉的心口上,他那堵着的胸口翻滚发烫,似是有股血气要翻涌出来。看着父亲瞪着他的眼神,他认错说:“儿臣知道错了,错在为了权力枉顾他人性命,可儿臣不后悔救表妹。”尽管龙颜大怒,但他还是坚持他所认为对的事情。
太子的认错换来了皇帝进一步的嘲讽。好似是在看一个刚学会认字的小朋友,他冷笑问:“你是在救姜文雅吗?朕看你不过是在救你自己吧。”他的言语就像是一把刀,非要生生割开对方的心才能作罢。“朕了解你,你害怕看到自己冷漠、功利自私,甚至是残暴。因为你想和你的父亲不一样,你不想成为朕这样的暴君。所以,你憋着一口气,要与朕对抗。”
他很清楚,淳勉并不喜欢他的治国之道。这个儿子表面看起来温顺,实则固执冥顽,骨子里硬得很。可仁义是成不了大事的,他深知朝堂也好,后宫也罢,全是人鬼通吃的猛兽。为君者,如若有太多怜悯之心,恐难成大事。
淳勉还不能看透他的父亲,他只知自己做什么都不对,没有一件事情能获得父亲的赞赏。他不知要如何讨好他的父亲,如何获得他的赞许。
既然不懂如何讨好,他便就坚持下去。如果真是南墙,他便就以性命为赌注,狠狠地撞。“为君者,如若连仁义都没有,那便就是暴君。”他不认为他错,故而抬眼去与皇帝抗争。
“你想做仁君?”皇帝见他目光如炬,便下了狠心,指着他骂:“朕告诉你,不可能!你生来就不是仁义之人,你走的每一步都是踩着旁人的血而上来的。以前是,今后也必将是!如若看不清现实,认不清现状,你就是懦夫!如若你不敢面对自己,只会沉浸在幻想理想之中,你便是废物!你如此不知悔改,看来,选你坐东宫之位,是朕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