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的福气?”淳勉摇头苦笑,说:“家不像家,兄弟不像兄弟,甚至于君臣也不似君臣。”他心里的苦楚,他想她是不会懂的。身在帝王家,并不是外人看起来的那般光鲜。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背负的也实在太多。也许,自打成为储君起,他就只能是太子,不能是儿子。
还是少爷病呐,王佳佳一脸‘他还是年轻’的姿态,啧啧嘴说:“你就是吃穿不愁闹的,换你和我交换一天过着试试看?为了一点钱,吃人脸色这一关你就撑不住!更别提房租水电,交通费电话费等等生活开销的压力。”她自认为,生活的苦楚比起心理的苦楚更是磨人。
“你没有出去赚过钱,你不明白一个人光是活着,那得有多难!”她对于‘活着’的体会真是太深刻了。就冲今晚酒局的欺负,她刀人的心都有了。只是,她能明天真去辞职吗?或是,真提一把刀去上班?不可能的。生活还得继续,工作不能停下,不然她拿什么生活?
小说里爽文大女主只能在幻想世界里爽一爽,成人世界里多的是得过且过。尽管她明明已经恨得想和这群人渣决一死战了,可她还是会为了钱劝自己暂时先忍一忍。毕竟,她不能和钱过不去。和钱过不去,就是和生活过不去。
他们的起点不一样,所以各自说话的角度也不同。淳勉深知,她不能体会他,同样,他也不能完全理解她。“你我想要的不是同一样东西,罢了,不谈了。”他嘴角弯起,换上笑脸,调整心情似地指着还余有一块枣泥酥的碟子,浅笑问:“还吃吗?我叫梨花再送一碟进来?”
他把难过和不被理解藏起来了。虽然他此刻是笑着的,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失望。尤其,他失落的神情几乎都要从他会说话的双眸里流淌出来了。那是不被理解,还要被曲解的难过。
看着他好看的笑容,王佳佳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似乎有点儿讨人嫌。明明,他是在和她倾诉他的烦恼,而她非要说他,且硬要用自己的价值观去教导他做人惜福。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那些话的。”羞愧吞噬她的内心。她低头看向那碟枣泥酥,想到他就算生气还是会对她好,她觉得她刚才的所言所行好像‘老长辈瞎劝’,特招人烦。“我不满意我的生活,你应该也是不满意你的。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生活,我不该瞎评价的。”她很诚挚地道歉,并把枣泥酥往他那边推过去,换上歉意的笑容,说:“你吃吧,我看你只吃了一个。”
兴许是他太好了,而她又太愧疚。她便给他再添上茶水,用将功补过的口吻说:“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和我说你的烦恼。这次我保证,我一定不发表意见。”说罢,她特地束起三个手指在脸颊边上,用作发誓的意思。
瞧着她滑稽逗乐的样儿,淳勉噗嗤笑出来。他把枣泥酥再次推给她,并说:“我戌时在母后的寝宫吃过红豆酥,口味与枣泥酥差不了太多。今晚甜食我已吃了不少,不能再吃了。”
控制情绪也就算了,还要控制饮食。王佳佳看他这一副什么都要控制的样子,有一种‘原来这就是活生生的小说男主’的不真实感。这种男人放在小说里是苏炸天了,可是现实接触下来多少还是令她有点儿压抑的。
“多吃一个又不会死。”她吐槽似地悄声回应。可当自己意识到这样说话不礼貌时,她便赶忙捂嘴道歉,“对不起,我口无遮拦,太子殿下不要生气。”说完,她悄悄吐舌,暗骂自己真是没礼貌。
是啊,多吃一个又不会死。淳勉一直活在克制之下,从未被告知多了会如何,少了又怎样。第一次,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他开始思考‘不克制’。就如同,他昨晚思考‘喜欢’。
她是又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他又在沉思?王佳佳看他目光盯着点心碟子,忍不住蹙眉。“你不想吃就不吃嘛,随你喜欢就好,不用考虑我说什么的。”她感觉这位太子怎么还有一点儿病娇少爷的意思?动不动就想心事,弄得她很无措。
随他喜欢就好,这句话从未有人与他说过。如何才是‘随他喜欢’?淳勉心里的魔盒又一次被打开,并不禁思索‘自私’与‘随他喜欢’之间的界限。
“不吃就不吃嘛,你做什么林黛玉的表情!”王佳佳哪里有他心眼子多,她看他面容变了又变,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情一样。作为现代人,她受不了了,一把拿起点心碟子,粗暴地解决说:“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客气了,你这动不动就来给我演忧郁男主角我是真吃不消。就一个枣泥酥嘛,我吃了得了,你也别思考了。”话音一落,她就一口咬掉大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