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当年她面对她父亲的死，也曾这样脆弱过，可那时他在哪里？
哦，他记起来了，那时距离高考仅剩不足一个星期的时间，他那时在全身心的备战高考，甚至都没有发现她请了好几天假。
一个小姑娘面对至亲之人突如其来的死亡，该是怎么样的无助和痛苦，他有些悔恨，恨不得穿越十年的光阴回到过去，哪怕是站在她身边陪她度过那最难熬的几天。
他又有些恼恨虞律禛，若不是他带她去宴会上，她怎么会碰到秦瑾，又怎么会被秦瑾那样恶意中伤。
他又好像看清了一些东西，比如说，为什么这次再见到她，她与高中时的性情相差那么大，高中时她肆意阳光，好像无惧无畏，可是这次再见她，他觉得她变了，变得谨小慎微，也不那么爱笑了，甚至，他觉得她很自卑。
她不止一次给他透露这样的讯息，她觉得她和他不属于一个世界，不能有过多牵扯。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可能，她父亲那句门当户对对她的影响，要比想象中的深远。
他想通了这些，心脏一抽一抽的揪着疼，他到阳台上做了十几个深呼吸，才勉强让自己不那么难受，他走回客厅，对高淑雅说：“阿姨，我想进去看看她，可以吗？”
高淑雅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吧。”
然后她又说道：“如果她还在难受，替我开解开解她，阿姨自己尚且不能宽心，没办法劝她。”
纪成乔点点头，轻轻推开了鲁音音的房门。
她还在睡，安安静静的，看起来乖巧又脆弱，纪成乔在床边坐下，伸手抹去了她脸颊上一滴未干的泪珠，心又跟着抽痛了一下。
他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天色暗了下来。
鲁音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被困在了一个梦里，在梦里，她眼睁睁看着父亲从高楼一跃而下，看着鲜血淌了一地，然后是救护车刺耳的尖鸣……
梦里一片纷乱，有母亲的哭声、骂声，有围观之人的窃窃私语声，她惊慌，她想逃走，可她挣不脱。
她感到有人在晃她，听到有人在喊她，那声音很焦急，就在她耳边。
“音音，快醒来！鲁音音！”
鲁音音抖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睛。
她目光还没有聚焦，眼睛茫然的大张着，纪成乔拿纸巾帮她擦去额上的汗水，柔声问道：“做噩梦了？”
鲁音音这才看向他，问：“你怎么在这？”
纪成乔没有回答，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鲁音音摇头。
纪成乔：“我扶你起来喝点水？”
鲁音音摇头，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
喝了半杯水，她才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
纪成乔：“饿了吗？阿姨做了晚饭。”
鲁音音摇头，她没有胃口，做了一下午杂乱无章的梦，她只觉得现在五脏六腑还揪在一起，根本没有吃饭的欲望。
纪成乔蹙眉，轻声劝道：“多少吃一点，你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鲁音音垂着眸子不说话，这时，客厅传来说话声。
“阿姨，我有话要对音音说，您让我见见她，好吗？”
高淑雅高声道：“音音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阿姨……”
高淑雅：“快走！以后都别再来！”
“我不走，音音！音音——”
鲁音音听到了，往被子里缩了缩，纪成乔看着她，征询她的想法。
“要见他吗？”
鲁音音猛摇头，这时，房间门上传来敲门声，那声音很急，像是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一样。
鲁音音惊慌，抓住纪成乔的胳膊，表情像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她带着哭腔说：“成乔哥哥，你快让他离开，让他离开……”
纪成乔心里又是一阵抽痛，他让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温声说道：“不用怕，我这就让他走，好吗？”
鲁音音点点头，纪成乔起身出去了。
虞律禛正欲再敲门，纪成乔闪身从门里出来，虞律禛看着眼前人，眼底变得阴霾。
“你怎么在她的房间里？”
纪成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虞总，去外面聊聊可好？”
虞律禛看了看他身后的房门，纪成乔说：“她在睡觉，不要打扰她了，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
虞律禛抿着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出了门，一路来到小区外面的一家咖啡馆，纪成乔要了一杯黑咖啡，而虞律禛则雷打不动的喝温开水。
纪成乔看着虞律禛面前那杯白水，笑了一下说道：“虞总年纪轻轻，可还真是注重养生啊。”
虞律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道：“没办法，身体状况不允许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