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阳生突然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就是我要去给车上牌的时候,我爸妈非得跟着我去,说是要跟我一起见证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候。结果我到了现场才发现我爸妈还亲手给我打了朵大红花,逼着我和车拍了一张合影。”
接着宴阳生故作惊讶地转向身边,“你什么时候有买车的计划了?”
许釉还没开始转变为演戏模式,看着宴阳生,嘴巴不由得张大发出疑问,“啊?”
宴阳生开始表现出来受了天大的委屈,“是我的车技不够好吗?”
许釉还是没能成功接上对方抛过来的戏,“没有啊。”
宴阳生又切换成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知道了,那肯定就是因为我现在的车还不够好。”
然后宴阳生转过头来,一脸天真地看着许釉妈妈,“阿姨,谢谢您旁敲侧击地提醒我。等这次回去我就带许釉去看车,这回我买一辆她喜欢的。钱的话您也不用担心,之前的项目一直都运作得不错,这些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
许釉妈妈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吃了瘪,但是对方的回答确实滴水不漏,很有水平,自己也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晚饭时间,许釉妈妈也没有离开,决定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
这顿饭吃得许釉坐立难安,她觉得自己在和宴阳生一起之后确实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这之前无论她妈妈怎么冷嘲热讽,她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一顿饭的时间不长,只有二十分钟,但是她每分钟都要把自己想要跳起来和自己妈妈大吵一架的想法遏制住。
好不容易吃完饭,许妈妈还在用纸巾擦嘴,许釉就走到她身边,“妈,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完她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宴阳生习惯性地跟着她的身边,却被许釉制止,“你留在家里帮助爷爷奶奶收拾。”同时还交给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宴阳生也觉得这确实是一个让她解开心结的好机会,于是点点头停在原地,看着她走出家门。许釉妈妈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场谈话,表情没有一丝松动,把手里的纸巾放下就顺着她的方向走了出去。
许釉的爷爷和奶奶住在一条小河附近。乡下的环境保护得极好,小河的水总是干干净净。许釉曾经觉得河边湿气太重,对爷爷奶奶的健康不好,但是老人家说都在这边住了一辈子,早就习惯了,许釉也知道老人家恋旧,就没有再动过这个念头。
许釉的童年后半段就是在这条河的边上度过的。她最爱夏天的傍晚,夕阳能把河水染成紫色,再夹杂着点点余晖。
很像是一幅浪漫主义的油画。
许釉和许妈妈并排站在岸边,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些距离。许釉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开始慢腾腾的折起纸来。
许釉妈妈不解,“你这是在干什么?”
许釉没有抬头,专注力全在手上,然后反问道:“你好不好?”
许釉妈妈愣了一下,“怎么突然之间开始关心我了?”
许釉接着问,声音冷冷淡淡,“我是说,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每件事情都得占上风,这种日子到底好不好?”
许釉妈妈双手抱胸看着她,“难道人生不就是应该每件事情都做到最好吗?”
“可是,妈,你知道我到底喜欢蓝色还是粉色吗?我喜欢吃甜口的豆花还是咸口的?”
许釉接着话茬说下去,“做到最好真的就是每一件事情你都得赢吗?我原来以为你对我百般挑剔甚至吹毛求疵是因为你的要求高,我甚至安慰自己你这样处处否定我是为我好。后来我发现不是的,因为你和我爸的婚姻是失败的,两个人在一起的痕迹是可以被时间抹掉的,但是我不能,我是结结实实存在的。我的存在只是会时时刻刻提醒你在婚姻这一块你是失败的。所以我才会被百般挑剔。”
许妈妈被说得哑口无言,她张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做不到。许釉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打在她的心上。
她曾经以为许釉什么都不懂,原来她已经在自己的每一次争吵中被迫长大。
谈话间,许釉手头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她的手上放着一艘纸叠的小船。
她走近许妈妈,“以前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我就最爱来这边。我每次遇到烦心事的时候都会叠一艘小纸船,然后把它带到河边,把它放进水里,然后看着它慢慢融化,好像这样自己的烦心事也都能消失。”
许釉慢慢拉起她的手,把纸船放到她的手心里,“妈,我在遇到宴阳生之前,对爱情并没有期待。是你和我爸用真枪实弹告诉我,婚姻对我来说就是纯粹的搭伙过日子。但是在遇到了他之后,我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