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疾驰的车辆一辆又一辆从身边飞奔而过。
他把伞打在她的头顶,垂眸擦她额角的雨水:“还好,没事。”
他把外套脱下来,小心为她披上:“你先去我家,先处理一下,不然就要生病了。”
她只是愣着,睫毛上的雨滴反射着路灯的光,似舞台剧里的幽灵一般,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她跟着他上了出租车,出租车里没有开灯,车内车外都是一样的暗沉。
为了让她透透气,黑暗里他把自己这侧的车窗打开,身上接满了雨点。
她还没从刚刚的难堪中缓过来,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就假装无事发生的坐着。
但心里的气压却越来越低,低到喘不过气。
她把脸侧到一旁,无声地滚着刚才的眼泪,把肺的空间压榨得干干净净。
她是骄傲的秋禾,谁也不能看到她的软肋。
他坐在她身旁,一直看向她那边的窗外,暴雨把街边霓虹灯洗刷成了水彩笔触。
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只手很大,骨节分明,温暖柔软。
一瞬间,她心脏一颤,几乎出自本能般,转头错愕得看着他。
他也学着她做出了惊异的神情,然后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嘴角牵动着颧骨肌肉往上提着。
车窗外变幻的光影,和刚刚分明是两个世界。
她看见他翕动着欲言又止的雪青色薄唇。
她还没这么专注的观察过他。
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他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魏山意滑了滑喉咙,在心里打了几万遍草稿。
最后只说出了几个字:“秋禾,你别担心。”
初秋的雪渐渐融化了。
秋禾的嘴角依旧秉着那疏离冷漠的笑。
她从怀中抽出自己的手盖在他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握紧了他那只温暖的手。
好像有穿破重重的阴霾,从镶着金边的云层中下来的小小天使,在冲她挥手。
回到三小家属院已经是半小时以后。
她竟然走了这么远的路。
魏山意先出了车门,打开伞接她下车。
他把手放在她的头顶,小心护着她出车门。
车子呼啸离开,她在原地低着头站着。
他笑了笑:“今天才发现你和我一样高。”
她咧了下嘴角,肌肉记忆又让这短暂的笑容快速收了回去。
他的家小而温馨,玄关的台子上满满当当的停满了各式摆件,都是90年代的复古情调。
他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然后张罗着给她吹干头发。
秋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朵结满冰霜浑身是刺的野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第27章 女奴
不知道是天太冷了,还是心底里寒意太满了。
她捧着他递来的银耳羹,一直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他从房间出来,胳膊上搭了一套睡衣。
“家里只有这两件衣服我还没穿过,你不介意的话,就先换上吧,防止感冒。”
“饿了吧,今天天怪冷的,我们不出去了,在家吃火锅好吗?”
秋禾点点头。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梦回高饱和度色调的童年。
在21世纪初那个时代,女性长辈都纹眉。
男性长辈晚饭前,要遣小孩儿去小卖部买一瓶雪花啤酒。
大街小巷都唱着《祝你平安》和《常回家看看》,说着“怎么把大象装进冰箱”的笑话。
等待外卖的时候,玄关处的摆件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家里真特别,我好像进了一个时空博物馆一样,这些玩具我小时候都见过。”
她随手拿起了一只淡黄色的老鹰。
老鹰是塑料材质的,两只眼睛分外犀利,鸟喙尖尖的,羽毛开成鳞片状,两只翅膀呈一字型展开。
只是,当初她觉得逼真到恐怖的老鹰,如今也不过是手里塑料感极强的小玩具。
小时候,为了把老鹰的鹰喙恰恰好的卡在宝塔尖上,她能全神贯注地玩一个下午。
现在,她试了一次没成功就作罢了。
“你小时候怎么和现在长得一点都不像?”
魏山意没有听见她的问题,一直在卧室里收拾东西。
秋禾忍不住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他才从卧室里出来,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里的照片发笑。
“是不好看了吗?”
秋禾点点头,继续着刚刚的谈话: “不是,像个小妹妹,现在倒是有些沧桑和成熟。”
“这是你妈妈吗?”
玄关处的玻璃架子上有个中年女人的照片,和上次在墓园里看到的一样。
消瘦,苍白,眉眼凄苦又温婉。
“对呀,上次你在墓园里见过了。”
魏山意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牛奶和薄荷糖浆,在岛台上开始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