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今年小麦遭了麦蛆虫害,收成不好,就这些还是草民凑钱去粮店买来的,实在是没多的了,大人行行好,收仓入库了吧!”那老农一面跪地苦求,一面用手捧地上的麦子,想要放进框中,却被旁边那人一脚踹翻。
“别给脸不要脸!没交够还敢捣乱?再在这里胡缠,小心棍棒伺候!”又是一脚,那老农被踢得滚了一圈。
跟来的村人连忙将他扶起来开,又一阵哀求,这才止住那凶神恶煞的衙役。
秦采薇看得直皱眉头,瞥一眼自家那合起来只有不到半框的麦子,心情有些沉重,这要是被那人一踢,岂不是要直接翻倒?
怪不得她见王家人挑了这么多麦子,还当是收成太好,不料却还有这样的事。
终于轮到她们,周素兰在报上户籍姓名之后,借着手帕的掩护,悄悄从底下塞了十几枚铜板过去,那税吏立时脸色便好看了些,而后朝旁边那人点了点头。
又是一脚,不过那力度却是肉眼可见的轻了不少,洒落地上的麦子也不多,合起来约莫也就半升的左右。
周素兰松口气,虽然塞的钱也能买一升多小麦,可谁知对方下了死力气后会洒多少呢?
等她家登记完,转身之际还朝秦采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她也跟着学。
秦采薇舒出口气,虽然早有预料,但心中还是不怎么爽快。
“户籍。”收税官头也没抬的开口,语声漠然。
“后山村,秦采薇,麦田一亩二分,交粮二斗。”秦采薇报出姓名。
见对方翻开田册开始查点,她从荷包里摸了几文钱出来,刚要递过去,却见那税吏抬头瞅了她一眼,而后直接挥手:“可以了,下一个。”
秦采薇眨了眨眼,朝旁边让开,满心疑惑的挑起担子。
这人怎的突然转性了?
不想才刚转过头,却见那踢斛的壮汉又是一脚,排在她身后的那位立时就苦了脸。
她抬了抬眉,这是特地放她一马?
旁边衙役不停催促,秦采薇也只好暂时收起疑惑,挑了担子往粮库方向走。
等到了库门前,便见门□□粮之人往来不绝,一个腰间挂了大串钥匙的小吏正在指挥称重,双手负在身后,十分的有派头。
秦采薇将担子里的小麦倒入那仓口,眼见后面没人进来,走到那小吏身前,笑道:“大人真是贵人事忙,实在辛苦了。”
那小吏眼前一黑,见立着个年轻的后生,上下将她一番打量,启唇道:“你既是交完了粮,怎的还不快走?”
秦采薇便将之前没能送出去的铜板递到了对方手中,“天气炎热,这是草民孝敬大人喝茶的,还请大人不要嫌少。”
那小吏掂了掂手中铜板,虽是不多,但他的收入一向来自“库损”,少有人直接给他送钱的。
见对方如此上道,他也难得带上几分好脸色,“你这后生看着年纪不大,不想人却机灵得很,叫什么名字?”
秦采薇见有戏,面上笑容愈发恭敬:“草民姓秦,不敢当大人的夸奖,只是有一事想要请大人帮忙,若是事成,自当另有答谢。”
“你说你姓秦?”那仓使眉头微微一皱,“可是后山村人士?”
这下换秦采薇惊讶了,怎的如今这秦姓如此稀少吗?一听她姓秦就知她是后山村人。
“正是,不知大人因何有此一问。”
那小吏再次将她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后才点了点头道:“我外甥说他一个好友住在后山村中,因家贫,因此希望我照拂一二,却没想到就是你。”
外甥?照拂?
秦采薇脑中突然闪过些什么,却没抓住,再次打量这仓使的长相,实在不甚熟悉,只好问道:“敢问大人贵姓?”
“怎的,你不知道吗?”
那小吏也纳闷了,不明白外甥怎么帮人还不留名,对方竟像不知晓的模样,遂将陈青山托自己与税吏讨人情的事说了。
听到那熟悉的名字,秦采薇这才反应过来。
同时她也清楚,自己与那陈姓的书生并无甚交情,对方肯帮她,恐怕也是受人之托。
只是她从来以为自己与卫白羽不过是还算聊得来的普通朋友,不想对方却是真心相交,甚至还私下里暗暗照拂自己,一时有些感动。
“原来如此,这便麻烦大人与令甥道一声谢,我亦记下了陈兄之情。”秦采薇客气了一句,随后再度提起请对方帮忙打听的事。
那仓使见她处事明白,加之又是外甥好友,便也答应下来,只是对她打听流放犯人之事仍有些疑虑,回去之后亦告诉了陈青山。
交完粮,秦采薇便与王家人分开走了。
他们自然是回村,她则还需将傅清忱抄的稿子送去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