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东西放回屋里,秦采薇围了围裙正要去柴垛抽柴,却听见外头有人在吵架。
呃,说是吵架也不太准确,应该是一方刻意挖苦,而另一方却因底气不足不敢接话,支吾着答了几句便败阵逃跑。
而那心虚逃跑的不是别人,正是钱氏。
至于原因嘛,她大概也知道一点。
那晚她在村中教众人如何提取醉鱼草汁以及如何用竹筒喷洒药水时,吕家人是不在的。
一来是因为到秦家偷窃的事被戳穿,面子上过不去,再就是听说还要给谢礼,吕家人不愿意,说秦采薇是掉钱眼里了。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事也不是她定的,倒是其他村民都跟防贼似的放着他们。
其中缘由也很简单,那就是拒绝不劳而获。
毕竟自家出钱出力不说,还摸黑一起到处找醉鱼草,对方什么都不想付出就要直接用成果,因此都很不服气。
两日来,凡有村民们外出寻草药,皆不叫吕家人,且回来都会刻意避开他们,为此,钱氏还站在自家院子里骂骂咧咧了好半天,众人都把她当笑话看。
可醉鱼草到底寻常,那竹筒多看几次也能摸索出个大概,吕家人不知从哪里偷窥到了制作方法,如今也采了满满一背篓的醉鱼草回来,听那两个村民的意思,好像吕铁牛已经去砍竹子了。
“真是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人!”有人颇是不忿的开口。
“就是说啊,你听听她刚才说什么?说这东西本就是天生天养的贱物,凭什么大家割得她割不得?她也不想想,既然是杂草,路边杂草这么多,她怎么不随便割一背篓回去?!”
两人犹自不平,瞧见秦采薇在屋檐下抽柴禾,立刻又高声道:“秦家丫头,你可瞧见了?那妇人占你便宜呢!你不治治她?”
秦采薇被她们的话逗笑,抱着柴转身,“大娘说笑了,我又不是官府捕快,哪有权利治什么人?”
“怎么没得办法?你虽不是官府中人,可我这段日子瞧下来,你这丫头可厉害着呢,不让她吃点亏,你咽得下这口气?”
秦采薇轻轻一笑,没有回应她们这颇具挑拨性的话语,抱着柴禾进了院子。
事实上吕家人根本用不着她治,他们耽搁的这两日损失便绝不止半升麦子,再加上后山村的醉鱼草早已被人采完,他们得去更远的地方才可能找到,耽搁的时间只会更多。
再说,如今村民们都觉得自己蒙受了“损害”,今后吕家人再遇到什么困难,想找人帮忙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这点才是最致命的。
“薇姐儿?外头在吵什么?”李氏正在灶台揉面,见她进来,开口询问。
晚上她们吃窝窝头,这种窝头不是前世餐厅吃的那种细面做的,而是混了各种杂面,如高粱、粟米、豆粉,有时还会掺米糠,不管是从成分还是口感上来说都是地道的粗粮,拉喉咙的那种粗。
不过就算如此,这伙食已然算好的了,要知道以前晚上李氏都是喝野菜粥。
秦采薇将柴禾放下,见李氏笑得一脸灿烂,仿佛这般日子已叫她万分心满意足,也跟着笑了笑。
见她已然揪了面团在手里捏着,却没急着生火,而是从竹篮里捡了几根豆角、青菜出来,洗净切碎,又敲了两颗鸡蛋在碗里。
如今家里还买不起肉,便只得拿鸡蛋当肉,所幸如今家里多了几只鸡,倒能捡上四五个蛋。
“这是要干嘛?”李氏看她摘豆角,以为是要炒菜,可要是炒菜那切得也太碎了些。
“光吃窝头太单调了,咱们可以炒点配菜放到窝头的里面,娘看着就是了。”说着便将鸡蛋与切碎的配菜一起炒了,最后盛了满满一大碗。
“单调?”李氏疑惑重复。
自那日后,貌似女儿就对吃食苛刻起来,倒不是说她要吃什么山珍海味,而是总要搞点新花样,嗯,就像口味变刁了一般。
不过不得不说,女儿做的饭菜确实比自己好吃,她便也不再管,专心捏着窝头。
片刻后,锅盖揭开,一片热气腾腾中,浓烈的粗粮香气扑面而来。
秦采薇拿筷子夹起一个窝头,等不烫了再倒过来,然后舀了满满一勺配菜在那锥形的洞里。一口咬下去,谷物的香气和豆角鸡蛋的清香混合,汤汁浸透进杂面中,吃起来便不觉粗粝,一半湿润,一半又十分有嚼劲,口感丰富,余味悠长。
她忍不住舔了舔唇,嗯,味道果然不错。
李氏看她这孩子气的吃法,忍不住摇头失笑,不觉得咬一口窝头吃一口配菜与秦采薇这吃法有何不同。
然等窝头全夹出来,她到底没忍住,也照着女儿的吃法试了一下,然后惊讶的睁大了眼,反复看着手中的窝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面粉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