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职业病吧,看到熟悉的植物,她总不自觉的想着这东西能不能吃,有什么用,属于哪个属别,十字花科还是豆科,是否含有芥子苷类化合物,气味刺激还是不刺激,能不能用于作物轮种或者与谁嫁接以提高产量。
放开那细杆,她又抓了把土在手里捻了捻,浅褐中带着点橙黄,土质并不算肥沃,但因腐殖落叶不少,还是比西北黄土要强。
不过没有化肥,这些作物的产量再高也高不到哪去,譬如她家这白菜,叶片细长,黄叶颇多,长得就不如前世她在超市里买的好,没那么大颗不说,叶片也没那么厚和嫩,这就是肥力不够。
拔起一颗白菜放进篮子里,秦采薇又环视了一圈菜地,见种类寥寥,也没什么兴致再逛,挎了篮子回家。
中午只有她和傅清忱两人吃饭,想着他到底是病人,秦采薇便从碗里拿了颗鸡蛋合着韭菜炒了,白菜则是水煮后浇上勾了芡的蒜汁,勉强凑了两盘。
虽然依旧没什么油水,但韭菜鸡蛋的香味却十分浓郁,她甚至从中闻到了肉的味道,勾得她直咽口水。
唔,她好想吃肉。
把饭菜摆上桌子,秦采薇朝后瞥了一眼,见傅清忱正睁着眼睛看她,许是刚醒,丹凤眼中蒙着层淡淡的水雾,显出几分跟他气质不甚相合的迷茫与懵懂。
“你醒了?醒了就起来吃饭吧。”秦采薇朝他一笑。
水雾散去,黑到极致的瞳仁一转,眸光再次落定在她身上:“你我以往便是这样相处的?”
她一时没抓住对方话中的重点,疑惑的眨了眨眼,“什么?”
傅清忱半垂眼帘:“你不唤我名字亦不唤我相公,只以‘你我’相称。”就像陌生人一样。
说着又扫一眼她放在床前的凳子,唇角勾起:“看似亲近实则疏离,看来你说你不喜欢我的话倒是真的。”
唔,这人失忆后话怎么变多了?
“呃,没错,就是这样。”秦采薇含糊应了一声,然后立刻转移话题,“先别说其他的了,今天我炒了鸡蛋还煮了白菜,你想吃什么?”
闻言,傅清忱目光亦随之移向她端着的碗,但见里头盛着半碗菜粥,嫩黄焦香的炒鸡蛋配着翠绿的韭菜显得十分诱人,香气一阵一阵朝他扑过来,简直无孔不入。
他不自觉的喉结一动,下一秒眉头便皱起,漠然开口:“我没胃口......”
“咕噜噜~”伴随着他的拒绝,一阵响亮的腹鸣声在屋中响起。
傅清忱身子一僵,面上尴尬、懊恼一闪而过,之后更如刷了层浆糊似的无一丝表情。
秦采薇忍住嘴边笑意,眼却控制不住的弯起,抬手向前:“看来你是真的饿坏了,饿了你就说啊,来,先喝口粥吧。”
汤匙已然送到了嘴边,那薄唇却抿得死紧,锐利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如有实质一般。
秦采薇砸了咂嘴,“我不说了就是嘛,你这人真小气......”然后在对方目光再次扫过来前,适时闭上了嘴。
傅清忱吃饭十分斯文,即便自己喂得并不慢勺子也常舀得满满的,他却不会洒得到处都是,慢条斯理,姿态闲适。
且明明是极粗陋的食物,他却总给自己一种他在吃珍馐美味的感觉。
倒不是说他的表情有多惊艳,而是那种,这些东西虽然很珍贵,然本公子不过是为了果腹才勉强食之那种派头,好像这平凡的韭菜炒鸡蛋都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不过再是教养良好,人的本能却是很难控制的。
刮完碗底最后一勺麦粥,秦采薇收了手,刚要起身,却发现傅清忱眼角的余光总不经意的落在碗中,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渴望。
她在心中一笑,却只当没看见,把空碗放回桌上,然后就着那剩下的半碟炒韭菜喝完了一碗粥。
期间她时不时的去瞧床上人,想看他到底能不能忍住不问她,不想对方却嘴角往下一拉自己撑着身子躺了下去,头还朝里转了转。
咦?这是生气了?
吃完饭,秦采薇收拾了碗碟要出去,刚行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偏头朝里道:“大夫说你胃不好,暂时不能吃太多,等以后养好了,我再做好吃的给你吃呀。”
缠着纱布的后脑勺对着她,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靛青色的帐幔倒是随风动了动,显出几分欢快来。
见他不理自己,秦采薇也不再多言,收拾完家务便拿了镰刀背着背篓下地去了。
秦家是有几亩薄田的,实际上以前更多,只是被原身给卖了,如今剩下的地也就勉强够母女两人糊口,还是那种捉襟见肘、饿不死的糊口。
毕竟原身再是恶毒,但也没到要母亲连饭都没得吃的地步,所以才打起了卖傅清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