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采薇被挤了出去,几次想近前都不得,还是大夫因要问伤情却喊了几声都没见着人,这才让药童把她扒拉了进去。
“这腿断了数日,为何今天才来诊治?”
老大夫干瘦褶皱的手在傅清忱腿上按了按,语气颇是严厉的开口:“若是要再晚几天,不说他这条腿要废,恐怕整个人都要废了。”
秦采薇有些尴尬,这也不能怪她,自己才穿来两天,再说她也没钱不是嘛。
老大夫扫了她一眼,见她衣裳虽干净却简陋粗糙,也猜到一些原因,咳了咳便又转头吩咐药童:“去准备柳枝、雄鸡冠血和甘草水,要快。”
接骨头要用柳枝吗?
秦采薇不知道古人怎么接骨,不过这都不是最紧急的,最紧急的是他脑后的伤,便提醒道:“大夫,我夫君他不小心伤了头,你能不能先给他看看有无大碍?”
“伤了头?”老大夫一愣,抬起傅清忱的脑袋一摸,摸到一手的黑灰,愣了愣,“这是怎的?”
“呃,出门时不小心磕到了,我见血流不止,便先用草木灰敷了下。”秦采薇有些心虚的垂下眼。
“哎呀!怪不得这小哥脸这么白,别是死了吧?”
“没有没有,好像还有气。”有人伸手探了傅清忱的鼻息,继而又偏头小声道,“不过我听说伤了头会变傻子,这小哥这幅相貌倒是可惜了。”
她愈发的心虚,老大夫却赞赏的点了点头,“你还知道用草木灰止血,倒也不算无知,只是若有香灰更好,这草木灰还是粗了些。”
闻言,秦采薇松了口气,只是在看到大夫清理傅清忱脑后伤口时,还是不免眼皮又跳了跳。
傅清忱脑后的伤是原身用凳子砸的,所以伤口很深,后来自己架他上车时又不小心摔到院子里,便有许多砂石嵌了进去,创面一片血肉模糊。
大夫将那些草木灰除去又用镊子将小石子取出,见着那深长的口子也唬了一跳,这可不像是摔的。
只是别人家的事他也懒得管,只沉声道:“这脑后的伤实在有些重,我虽是给他包扎了,但人能不能醒过来却得看他的造化。”
他说到这儿便不说了,只审视的看着秦采薇,同时药童也把东西端了来,除了刚才吩咐的剥皮柳枝和鸡冠血之外,还有些纱布针线什么的。
秦采薇心跟着沉了沉,诚恳道:“还请您救他。”
“你要救他?”老大夫眼中讶异一闪而过,“救活了他也可能成为废人,再说我这接骨丹可不便宜。”
世上因无钱治病而亲人惨死的事他见多了,虽也惋惜,不过却也知世事本就如此,他不会乱做好人。
秦采薇这才明白他刚才停顿是怕自己付不起医药费,将荷包里的钱倒了出来,郑重道:“便是废人也救,大夫你看这些钱可够?”
老大夫耷拉着眼皮在她手心一扫,虽是不多,但也够诊费了,只是瞧她那模样,这点银子怕是她的全部家当,也生出些感慨之心。
“好吧,你既然要救他,我便替他接骨,只是还是那句话,人能不能醒来我不敢保证。”说着便叫药童清理场地,准备接骨。
闲杂人等都被清理出场,秦采薇身为家属自是不用离开,便立在一旁观看。
但见那老大夫执起一柄像是手术刀却又宽大许多的弧形刀片在火上烤着,那药童则用备好的甘草水替傅清忱清洗了伤口,又将人牢牢绑在板上,往他口中塞了一条软木。
老大夫用甘草水净了手手,紧接着刀片便干脆利落的划破了断骨处的皮肤,大股大股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出,秦采薇瞪圆了眼,他们竟是在动手术!而且还是在没用用药的情况下!
再去看傅清忱,但见他额上青筋暴起,身体本能的抽搐颤动,就跟砧板上的鱼一样。
秦采薇干干咽了咽口水,手心里不自觉的捏了把汗。
大夫接下来的动作也堪称眼花缭乱,那刀口已然深至断骨处,他先是用甘草水清洗伤口,然后又用剥皮的柳条做了模型,浸了鸡冠血后嵌入其中,最后敷药、缝合,再上夹板固定,足足忙了两个时辰才堪堪将腿骨接好。
“伤口隔日便要用甘草水清洗一遍,接骨丹则是每六日换敷一次,半年便可好全了。”老大夫接过药童递来的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有气无力的朝秦采薇道。
“啊?哦。”她还没从震撼中回神,愣愣接过那膏钵,又问,“那他其他的伤可有碍?”
大夫擦汗的手一顿,瞪了一眼秦采薇,“老夫我忙这半天,就不能让我歇歇?”
“呵呵,您歇着,歇着,”
秦采薇呵呵干笑两声坐回凳子上,转眼瞧见傅清忱脸白得近乎透明,唇色浅淡,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又忍不住开口:“大夫,我看他刚才流了那么那么多血,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