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将布巾往肩上一搭,转身又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秦采薇还是第一次听说吃辣跟身份地位有关,没忍住问了卫白羽,这一听之下才恍然之前为何没见到辣椒。
原来古人吃饭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里的精细指的便是食材的新鲜和难得,除此之外,吃饭的仪态也十分重要,要慢条斯理,要优雅,而吃辣显然就优雅不了。
不仅如此,如辣椒这种强刺激性的调料,因为味道重,所以可以掩盖变质了的食物的味道,使人在吃的时候尝不出馊味和臭味,是只有底层百姓才会用到的调料。
因此吃辣与不吃辣,便成了一种身份上的象征。
至于淳安县,则是因为本地人本来就口味清淡,很少人吃辣,就算要吃,也只以姜蒜调味。
“这么说他是第一次吃辣椒?”回忆了一下那晚他一直哑着的嗓子,秦采薇微微出神。
这人吃不得辣干嘛不说呢?
卫白羽只听到含混的几个字,疑惑看向她:“秦姑娘说什么?”
“唔,没事。”秦采薇回神,继而朝他展颜一笑,“卫兄也别一口一个秦姑娘的叫我了,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卫白羽亦跟着笑笑,和煦道:“既是如此,那我便称你薇妹吧,就是不知贤弟可否还认我这兄长。”
本来觉得这称呼似乎太过亲昵了些,然想到对方之前叫她“贤弟”来着,转换一下叫妹妹似乎也合情合理,便点了头。
“自然是认的,卫兄亲厚仁善,能与卫兄做朋友实属幸运。”
说话间,饭菜很快被端上来,秦采薇一一尝过,虽然味道不错,但果然都是以清淡为主,最重也不过用烧酒酱油红烧,跟她前世吃过的那种又麻又辣的菜完全是天差地别。
看来家里的辣椒只能她一个人吃了。
用餐完毕,秦采薇正与对方告辞,不想却听卫白羽道:“我听说薇妹在打听宁王府流放罪人的下落,不知可有此事?”
“是卫兄那位陈姓友人告知的?”秦采薇一想便明白过来。
只是看如今对方那划清界限的样子,想必与卫白羽说此事的目的,也是为了叫他离自己远一点。
“嗯,孟固提了一句,不过本朝向来都是分族流放,我日前已经写了信往金州府,那里有我一友人可帮忙探听一二,不日便可回信。”
这可真真是峰回路转。
秦采薇还以为自己查不到傅清忱妹妹的去向,不料却在这里看到了希望。
“如此,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卫兄了!”她朝对方作了个揖,卫白羽赶忙还礼。
见她言笑晏晏,眉眼弯弯的模样,他眼中再次淡起笑意,“只可惜我十日后便要上京备考,那信送到恐怕也将离开,倒是不能帮上你的忙了。”
听说他要上京,秦采薇有些诧异,“这么早?”
“会试春季开考,然路途遥远,更兼冬日天寒,赶路不便,早早去了也好安心。”卫白羽与她说起往年去参加乡试的事,秦采薇才知古代考试有多难。
如他这般提前半年进京的已经不算什么了,毕竟还要除去赶路时间,更有甚者,干脆上次考完了就在京城住下。
这样的好处就是在旅途劳顿后,可以有一段时间安心复习,不必担心出什么意外。
如此看来,他应是对此次会试极为看重了。
“既是这样,那就预祝卫兄金榜题名!”秦采薇朝他拱拱手。
卫白羽却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垂下目光,似不经意道:“那时金州府的回信也应该送到了,不知薇妹可要来取。”
“这是自然。”秦采薇肯定点头,“卫兄上京,我自是要来相送,却不知是哪个码头?”
“不用去码头,我会在城外桃林等你。”卫白羽微抬起眼,看向她的目光幽深又复杂。
“如此,那我便去桃林赴约。”秦采薇颔首。
二人在食为天门前分开,秦采薇看天色还早,便打算去牛马市场看一看驴子的价格,走了一会回头,却发现卫白羽仍站在原地面朝自己这边,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大清面容。
说起来,他倒不似那仓使一样问自己为何要查流放犯人的行踪,也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已经知晓她与傅清忱的关系。
“姑娘,买根簪子吧。”
正出神,耳边传来小贩的推销声,她定睛看去,却是一根包银素簪。
那簪子虽看着银光闪闪的,样式却呆板,实在不怎么好看,还不如傅清忱给她挽发的那根木簪。
秦采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婉拒道:“不用了,我有......”
话音未落,手上却摸到一把半散的头发,之前那根木簪亦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