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苏娘子资历尚浅,做菜多凭了几分运气,定是没有膳师傅经验丰富——”
崔姨娘掀开帘子,年轻女郎的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看向苏紫萍时审视的眼神。
苏紫萍上前两步,微微躬身,福了一礼,“齐夫人,晚辈是苏家酒楼的掌事娘子,应您相邀,特来拜见。”
眼前没了障碍物,苏紫萍得以看清内室布局。
坐于正中的妇人约莫五十岁,很瘦弱,脸色略微苍白,气质却典雅端庄,和蔼慈祥,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坐在一旁的年轻女子却微微皱眉,一遍一遍地上下打量她。
崔姨娘将食盒置于餐桌,立刻给苏紫萍放了个小兀子,才去摆放食盒中的菜品。
待到苏紫萍坐下后,年迈夫人笑道:“早就听说苏家娘子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苏紫萍再次起身,又见了一礼,“民女资质平庸,能得夫人青眼,是民女的荣幸。”
齐夫人笑意更深,微微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年轻女子道:“这位是布政使家的少夫人,就住在隔壁……咳…经常带着孩子与我作伴,听说老爷换了做菜师傅,吵着闹着要见你。”
原来不是齐夫人想见她,而是这位布政司家的少夫人想见她?
布政司?好像有点耳熟?
年轻妇人面色一赧,对齐夫人恭敬道:“…夫人见笑,我就是好奇,能将七弟迷得七荤八素的小娘子究竟长什么样。”
七弟…是了,当时钱媒婆出面替王家求娶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王七郎有个姐姐嫁给了布政司家的次子。
这王七郎,真是阴魂不散。
不管怎么样,礼不可废,苏紫萍再次站起身,朝王七郎的姐姐见了一礼,“见过夫人。”
王四姐却不买账,一改刚才对齐夫人的殷勤,反倒有些咄咄逼人,“听闻苏娘子的夫君今年考中了解元,如今不在家相夫教子,岂不丢了夫君的脸?”
是敌非友,来者不善。
苏紫萍不卑不亢,“民女听闻,布政使大人年幼时家中贫寒,其母靠为别人纳鞋底供大人读书,大人做官后,曾用俸禄为其母开了一家成衣店,如今那间铺子传到您婆母手中,而少夫人言谈之间对商贾多加鄙夷,岂非寒了布政使大人一家上下的心?”
当时王家来提亲,她特地托人打听过王家的人口构成,第一个调查的就是王家的大后台——王四姐的婆家,布政使的府宅。
当时甚至还想过,若是王家七郎果真爱惨了她,那她一年之后和小顾和离,也不是不能考虑再嫁。
谁知到头来竟是吴家人搞得一场圈套,无耻至极!
王四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再不见了刚才的趾高气扬,反而窘迫万分,咬牙切齿憋出一句:“不愧是开酒楼的,消息倒是灵通!”
话里话外表明苏紫萍居心不良嘴又碎,刻意打听人家的家事。
“咳…”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两个当事人这才回想起现在是在别人家的地盘,眼前这位还是一品诰命夫人,不约而同噤了声。
“苏娘子与膳师傅的厨艺谁更胜一筹,吃过之后自会知晓。”
齐夫人发了话,站在一旁的崔姨娘立刻去扶。
说也奇怪,这位齐夫人看着弱不禁风,举止之间却有一种让人不能质疑的本事,用一个词形容,约莫是“不怒自威”,苏紫萍竟看不出她的立场和态度。
王四姐一看主人家要吃饭,连忙要抱孩子起身告辞,还是齐夫人拦下她:“今日老爷不回来,你便同我一起,一并尝尝苏娘子的手艺。”
又交代崔姨娘单盛一碗给小孩。
苏紫萍见状,连忙打断她:“夫人有所不知,我做的是根据您的身体状况量身定制的药膳,大人们吃尚且无妨,小孩子吃的话,怕是滋补过剩,引发肝火虚妄。”
“药膳?”齐夫人镇定如常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不可置信,“之前在京城,有幸吃过宫中御膳房所制的药膳,民间的厨师竟也有此手艺?”
真正的药膳,需要做饭的人精通烹饪、中医,对症用料,才能真正起效,眼前的女子不过二十岁,会有这么厉害?
王四姐张了张嘴,刚想讽刺苏紫萍是不是不想给小孩吃饭,还未出口,就被太傅夫人的话惊到了。随即一想,怎么可能呢?
膳师傅的饭菜有滋补功效尚且不敢称为药膳,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
“苏娘子可别信口开河,不是什么饭菜都能称作药膳,平白让太傅夫人见笑。”
苏紫萍差点被气笑,“你没吃过药膳,不代表夫人没吃过,是不是药膳不是你说了算,夫人心中自有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