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之物是可以当作传家宝的东西,虽说不能随意买卖,但有钱到她这种地步,也不需要变卖东西获取银两,反而需要这些宝物为她的店铺装点门面,提供震慑之力。
到时候什么吴家李家,怕他个球!
苏紫萍嘴角带笑打开宣纸,以为这是御赐之物的名录,心想这名录单子还挺长。所以当她看到最右侧三个大字“和离书”的时候,脸一下子就白了。
怎会如此?
依依惜别之际,明明是他抱着她跟她说等他回来,而如今,等到的却是什么?
和离书?呵!真可笑!
眼前的人好陌生。苏紫萍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窜肺腑,手脚冰凉一片,她冷笑着说了三个好字,
“你说的对,说好的约法三章,自然是要履行。
可你要记住,我苏紫萍在你身上花的钱少说几千两,多则几万两,别的不说,就说最近的铲雪赈灾,花费就万两有余。
今日我就派小厮清点你那些御赐之物,不够的你一文不差都要给我补齐。
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顾南言被这一番话惊到,“不是…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倒不是钱财还不起,但是很明显苏紫萍误会了什么。
“闲话无需多说,我苏紫萍并非死缠烂打之人。”
转身向桌台,用树杈子蘸着墨水在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是她把顾南言想的太美好,也是,谁能拒绝得了同一品大员的贵女结亲?顾南言就是个贪慕权势的小人,枉她还信誓旦旦跟人争论说自己的夫君为人正直,值得托付,现在脸真疼。
苏河政听的云里雾里,还没闹明白那约法三章是什么东西,见女儿信誓旦旦跟女婿划清界限,眉头一皱,将宣纸夺过来。
待到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当即面色一变,怒气冲冲将宣纸塞进顾南言怀里,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推搡着顾南言往门外去。
“好啊你个顾南言,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我们苏家不稀罕你那些御赐之物,你还是留着娶贵女去吧,以前的银钱我们也不要了,就当喂了白眼狼,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不是……你们误会我了……岳父大人听我解释…”顾南言急得脸都红了,情急之下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来啊,把他给我打出去!”
小厮们在院子里一片茫然,刚才员外还满面春风,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他们站在原处没有动弹,不是不听话,以前姑爷非官身,打也就打了,现在姑爷是状元,是进士,妥妥的官老爷,民打官还了得,是要下大狱的!
“好啊,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你们不敢打,我打!”说着,苏河政抄起扫帚就往顾南言脚下扫,顾南言被逼的连连后退,嘴里说着“听我解释”,苏河政却是一句不听。
“娘子……娘子…”顾南言朝静静站在堂屋前的苏紫萍呼唤。
苏紫萍没给他一个眼神,眼看门口围的人越来越多,对苏河政道:“爹,他花过我们的钱,马车上的东西自然要归苏家,把他人赶出去就行了,就当我从没有捡过他。”
苏河政把着顾南言的肩膀使劲往外一推,将他推出苏家大门,推入淅淅沥沥的雨中。
吼道:“忘恩负义之徒不配入我苏家门!”
哐地一声把大门关上。
留顾南言在门外久久未能回,雨水连绵不断滴落在锦袍上,洇湿了上好的布料。
到底哪一步做错了?读书之人理当遵守约定,否则如何行走于世?他只想履行和苏紫萍的承诺,和离后重结秦晋之好,给苏紫萍一个正式的盛大的婚礼,他们怎么一句解释都不听?
他哪里知道,若没有御史大人之女那回事,苏紫萍和苏河政并不会如此断章取义。
最后还是偶然路过的张二痞将顾南言捡回了家。活状元啊!以后可就高攀不起了,苏家不要他要!
不出两日,景县城流传开一则小道消息,说是苏家捡的小乞丐、一年之内连中三元的天才书生顾南言,考中状元后便想休妻另攀高枝,惹怒了苏家上下,被苏员外拿扫帚赶了出来。
对此顾南言表示:莫须有的罪名。
张二痞倒是很关心他,知道他在景县城无住处,让他安心住在自己家。了解前因后果后,更是两次三番派人递帖子想邀苏紫萍出来聊一聊,都被苏河政撕掉了,苏紫萍根本就没看见。
苏河政气得连生意都懒得做了,只觉得前几日庆祝顾南言金榜题名的流水席是个天大的笑话,景县城的两家酒楼全都闭门歇业,他自己则在家里生闷气。
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要不是你,那穷小子早就饿死在街头巷尾,冻死在冰天雪地,状元能轮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