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一连几日降雪,我家夫君顾南言进京赶考,生死不明,恳请县太爷帮忙寻找,所有铲雪清扫及沿途赈灾费用民女一人承担。”
县太爷自然知晓对方的夫君乃新科解元,之前还在想这么大的雪,估计不少进京的举子们赶不到京城,冻死几个都是有可能的。
读书科举一途从来不会一路顺遂,当年他十年十次进京赶考,每年都有半数举子或因天灾,或因人祸,被挡在半路上。
他都对今年景县城的会试成绩都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苏紫萍主动找上门来。
一句铲雪清扫说的简单,扫到河间府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顶多半个月雪也就化完了,何苦来哉?
只是苏紫萍提到的赈灾费用让他实实在在动了心。县里财政吃紧,有冤大头送上门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思及此,沉吟片刻,对苏紫萍道:“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官府出面,最多能把通向省城的道路打通,至于能不能找到你夫君,只能听天由命。”
言外之意是万一找不到,可别赖账不给钱。
“那是自然,民女以苏家酒楼的信誉担保,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绝不食言。”
只要通向省城的路通了,小顾就一定能去到省城,不管会试赶不赶得上,至少在省城的酒楼分店里吃喝不愁。
前提是小顾没被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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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里,顾南言守在火堆前烤马肉,小厮则去附近捡柴火。
本以为雪后会天晴,结果三天过去了,太阳一点也没有出来的迹象。再这样下去,所有的雪都会结冰,届时将寸步难行。
现在马被杀了,且不提从此处走到河间府需要一天一夜,就算勉强到达,只要雪一天不化,他们就一天赶不到京城。
“姑爷…姑爷…”顾南言尚在沉思,小厮忽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顾南言回神道:“什么事?”
小厮激动得语无伦次,“姑爷,有人在铲雪…铲雪呢…说是明天就能通到河间府了!”
铲雪?
怎么可能?官府为了损失最小化,都是等雪化掉再考虑赈灾等事宜,怎么会急匆匆扫雪?
顾南言连忙站起身,匆忙之间带倒了一片柴火堆,他什么也顾不上,小跑着走出庙去。沿途官道上,果然有一队民工打扮的壮汉卖力铲雪。
他上前问了两句,其中一个壮汉对他说是因为有位富商家的女婿进京赶考,被大雪堵在半路上,富商家的娘子怕自家相公冻死,这才花重金雇人铲雪。
临了,由衷感叹一句:“这富商还怪好的嘞,连修房子的钱都给俺们出了,俺们可得抓紧时间干活嘛!”
直到铲雪的队伍走出十米远,顾南言犹自心如擂鼓。
他第一反应是苏紫萍干出来的事。
可是…那个视钱如命的少女,他一直都拿不准金钱和他在她心上孰轻孰重的少女,竟会斥巨资为他扫清前路障碍吗?
到了河间府的苏家酒楼分店,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掌柜明明白白告诉他,正是苏紫萍花了钱,才让他在被饿死或冻死之前赶到省城。这一路顺带救了不少跟他一样进京赶考的举子,那些人大多从比景县城更远的地方而来,有的以为天气越来越暖,连冬衣都没带,被发现的时候,都快冻成冰棍了。
一直以来,商人在人们心目中都是重利的形象,谁也未曾想到一介女商竟有如此魄力。
苏家酒楼的名气水涨船高,举人们哪怕多花钱也要在苏家酒楼住店,以报答苏家救命之恩,不少人甚至还称呼苏紫萍为“活菩萨”,对苏紫萍而言,也算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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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日后,太阳姗姗来迟。如果没有下雪,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到京城了。
酒楼分店把姑爷赶考当成头等大事,每天派小厮去查看官道情况,足足五日,雪才化得差不多,官道勉强能走人,这时距离会试已经不到九天了。
现如今河间府最值钱的不是玉器黄金,而是快马,能日行百里的快马。唯有快马,才能让举子们三天之内到达京城。
时间紧迫,顾南言把小厮留在河间府,同王楚越快马加鞭,路上连水也顾不得喝,终于赶在会试之前到达目的地。
此时他们尚且不知,京城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一件和学子命运息息相关的大事,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便不会着急忙慌往京城赶。
两人一到京城的地界,就被官差叫住检查户籍身份信息,询问来京事由,得知他们是来参加会试的,二话不说,直接出来两名官兵将他们带走。
王楚越起疑,问:“官爷您也看见了,我们兄弟两个是来参加考试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身份,您打算把我们忘哪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