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当然知道小舅子从小就对自己敌意大,毕竟圆圆一点大就被他弄过来陪他娘了。
以后是正经小舅子,宁宣还是想和他好好相处的,就放了筷子带着裕哥儿去瞧专门给他留的小院子。
现在家里大了,到处都是空院子,给他挪一个也不费事,还跟他说:“你想要什么家具,回头写了信交给你姐,让她给你办了,以后过来念书,就在家住着。”
裕哥儿睁大眼睛看他:“你抢了我姐,还要抢我不成!鬼才要在你这儿长住!”
哼了一声跑进新房,把姐姐的衣柜箱笼占了大半屋子。
宁宣只是笑,这孩子有手足情,不像他们家,十句话有九句都不是真心的。
武太太逛了圈屋子,高兴地跟陈姨妈说话。
武太太道:“你现在也是苦尽甘来,要保重身体!家里都是你儿子做主,以后常叫他带着圆圆回门,你也跟着一起来,老太太老爷子都经常想你!”
陈姨妈一听就要落泪,说自己不孝顺,这么多年都不能经常回去。
嫁出去的姑娘,哪有不想家的?这话也戳在武太太心口上。
武家是土财主,只靠着一百多亩田吃饭。
武太太嫁人快二十年了,只回去过三次,现在兄弟姐妹不亲,爹娘也死了,现在想回去,可她连回去的家都没了!
陈姨妈离得近,再怎么样每年还能回来一次。
陈姨妈知道她的心事,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你放心,有我在圆圆不能像你跟我一样!”
武太太吃着瓜子儿,老远就看见隔壁冒了个尖儿,里头有人静静地站在窗户口往这头瞧,吓得脚下打了个趔趄。
陈姨妈拉着人进房说:“老二也是个死货,好端端的把佛堂修这么高,姓曹的往二楼一站,这头院子里就能看见她的脸!”
还好新来的贵妾会做人,已经叫人在外头物色老树,到时候栽在佛堂跟前挡得严严实实,就不怕了。
武太太早听女儿说了,关着门问她:“新来的那个怎么样,给你使绊子吗?”
陈姨妈叫丫头端来一盒子蜜饯,拉着表姐坐在榻上叽咕:“眉眼凌厉得很,做事也比曹氏有章法,就是慈母多败儿,带进门的小姑娘有些被宠坏了,前几天钻到这头瞧着房里摆的布就想要走做袄裙!”
武太太啧啧两声。
陈姨妈又说:“再贵也只是个妾,在外头逞威风算什么,在我们跟前抖不起来!”
这人其实比曹氏省心,三个成年的儿子都不把她当亲妈,想立足就得找外援,现在一天三顿都跟着老太太吃,隔三差五就来找她说话。
曹氏娘家还照旧给宁家买肉菜呢!她能不急吗!三个儿子总归都流着曹家的血,亲缘断不了!
两人意犹未尽地说完悄悄话出来,武太太想起儿子了。
丫头们面面相觑,说:“表少爷跟少爷说了会儿话,已经回去了。”
知子莫若母,武太太骂:“这臭小子,十几岁了怎么还长不大!”
陈姨妈倒不介意:“亲兄弟才越打越亲,一家人客客气气的,瞧着就叫人心烦!他表哥巴不得有人跟他吵架呢!”
裕哥儿一个人骑着宁宣的枣子马跑了,回家就看到段圆圆在家陪着一起来的女客挑棍子。
新郎来接人的时候,她们要用这个打人,让新郎不敢不对段家姑娘好,他兴奋地跳下去也想挑一根明天用。
但女客们不干,宁家是什么门户?大家都指望着段圆圆嫁过去能提拔下自己丈夫儿子怎么可能真让他疼!
“这个不疼。”有人拿着棍子先往自己身上轻轻来了一下。
大家都笑起来说:“银子做的当然不疼喽!”
裕哥儿气得鼻子都歪了,凑过去翻箱倒柜地问:“哪个是最疼的!”
成亲又不是结仇,房子里当然不可能有打人疼的东西。最后他去柴房拆了条老板凳的腿,看得段圆圆哈哈大笑。
她知道弟弟这是舍不得自己。
段圆圆跟这个弟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裕哥儿性子跳脱,反而能跟她玩到一起。
刚来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情况,每天都带着弟弟在林子玩,
还用熊家婆的故事吓他,
故事说的是一对姐妹的父母要出门远行。父母走之前叮嘱两个孩子,让他们去圆形的地里找外婆回来照顾,千叮万嘱不要去方形地里,因为那里回找来吃人的熊家婆。
段圆圆嘴馋,自己不能上街去闲逛,又想吃汪婆子做的辣豆干,跟他说只要自己打一个响指,熊家婆就会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把他吃了。
除非裕哥儿听话,她就不打响指。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是不信鬼神,是怕言语不敬,冲撞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