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前,程亦铭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只能庆幸此时时间还早,旅客几乎都没起床,刚刚那一幕没人看见。
明锦梦游一样,将程亦铭安置在了床上,接着同手同脚地给他倒了杯水,很快又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开口问的却是他要不要去医院。
他还惦记着程亦铭烫得吓人的体温。
程亦铭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我没事了。”
明锦不放心:“真的?”
程亦铭“嗯”了声。
明锦半信半疑地不再问下去,只是耳朵上的红色迟迟没有消退,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烧化一般。
他目光躲闪,沉默了一会儿,随口再开口时,声音听着似乎低哑了一些:“所以先生……您,刚刚这是什么意思?”
程亦铭喝了口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一时有些出神。
其实今日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从三夭告诉他,获取能量必须要他们不断亲密接触开始,他就有所预感了。
为什么获取能量需要和曾经的他亲密接触呢?只有一个原因,获得来自“自己”的认可,或者说……爱慕。
只要让另一个自己觉得他的存在是正确的,那么他自然也就不需要依靠所谓的能量才能存活了。
他一直只将他们的关系拘束在“拥抱”的范围以下,为的就是自欺欺人地想要让那一刻能晚一点到来。
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不可能爱上对方,所以也不可能允许对方爱上自己——他不做这种欺骗人感情的事。
所以跨出这一步,就注定代表着,他们之间单纯的互帮互助关系,真的要转变为“□□交易”了。
和另一个他靠接吻续命这种事……
程亦铭深吸一口气,有点不太适应,但和想象中不同的是,除了这一点,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排斥情绪。
他难得有些心虚,垂下眼,用一贯寡淡冷静的口吻道:“没什么,发病了。”
明锦僵了一下。
就像浑身热血被人一盆冷水浇灌下来,泼了个透心凉。
程亦铭看见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显得有些勉强的笑来,耳朵上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随即低声道:“是啊……我就知道。但是没事就好。先生没事就好了。”
程亦铭默了默,捏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
一片静默里,他有些艰涩地开口,慢吞吞道:“既然做了,我自然会负责,不用这种样子……你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
明锦扯了扯嘴角,眉眼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黯淡:“是,当然。”
程亦铭被他这种沉重的语气弄得有点良心不安,感觉自己像个吃完就跑的渣男。
他扯了扯领口,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摆出往日里那种运筹帷幄的冷淡模样,挑起对方的下巴反问“怎么,你不愿意?”或是撂下手里的杯子,告诉他“我不会亏待你”。
可大概是负数能量值带来的发烧余韵还没彻底消退,他莫名地有些烦躁,低声道:“别委屈了,打不了给你亲回来一次就是。”
明锦眼睛一亮:“真的?”
程亦铭:“……”这幅极度兴奋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他立刻就冷静下来,有点懊悔刚刚说出去的话,于是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冷淡道:“假的。”
明锦:“……”
最终还是没亲回去,但两人也算是默认了以后随时都可能会有“亲吻”这条治病项目流程。
程亦铭看不得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跟刘导打听过他今天没戏份后,打发他自己出去玩一天,别在自己面前晃,理由是不想被狗仔拍到。
明锦撇嘴,语气委委屈屈的:“一个人不好玩。”
“我听说明斐也来这边旅游了,”程亦铭又恢复了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快讯,只是到底看着他这样子心软,还是开口说,“你可以找他玩。”
明锦又是一阵沉默:“……”
程亦铭想了想,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出去玩玩吧,我看你最近精神也挺紧绷的,又要拍戏又要顾着我。”
他咳了一声,语气也柔和了几分:“短期内我一个人不会有问题的,记得天黑之前回来就行。”
明锦怔了下。
他以为程亦铭没看出来的。
关于那场意外、那瓶本该泼向他最终却落到了程亦铭身上的硫酸。
守着程亦铭的那几天,他一宿一宿地失眠,即便抱着对方,嗅着他的气味入睡,也总是半夜惊醒,然后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眼中的惊惧才能慢慢褪去。
他仿佛患上了严重的“程亦铭症”,但凡对方不在自己认为的安全地界内,他总是无法安心做任何事,满脑子充斥着各种可怕的想法,怕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