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子弹他十分熟悉,当初颂炽要他去杀邢沉的时候,他亲手将枪和子弹交给了郁行。
子弹肯定不可能是郁行自己打的,子弹进了身体这么久不取出来,也不会是不方便,除非是他不想取。
所以,伤他的人,就只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哥哥,项骆辞!
项骆辞动他,大概是因为郁行伤了邢沉。
其实颂炽要邢沉死,让谁去杀邢沉都没关系,石修诚故意让郁行去,不过是想看他为难,如果当时郁行肯跟自己示弱一下,也许他会派其他人去做。
可郁行没有,他为了钱,什么事都愿意做。
而他攒钱,却只是为了买材料研究继续新货,颂炽一说有机会让他加入松钉研究团队,郁行就立下了投名状,说能帮他们找出复制松钉的幕后黑手。
研究毒品有什么好,石修诚无聊地想着,研究毒品,还不如直接给他白花花的钱。
郁行倒很聪明,用一包市场上买来的假松钉,引发一系列案子,就把复制松钉的幕后之人连根拔起,若不是他在杀死邢沉的事上失了手……
“真是个傻子。”石修诚轻哼。
他轻轻地在郁行头上敲了敲,“你以为你那个好母亲曾经那样对松哥心尖上的人,他会这么轻易饶恕你吗?你要是杀了邢沉,也许他真会把松钉交给你,可是就算如此你能接触的又有多少呢?除非那个人亲口说原谅你,否则……”
石修诚想到那日颂炽对郁行起了杀心的样子,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他敢笃定,如果当时是其他人下手,郁行废的不仅仅是一只手,而是一条命。
“少爷,”一个年轻人敲门走进来。
石修诚皱了一下眉,抬手示意他就站那,而后又帮郁行提了提被子,示意那人跟自己走出来。
出了门口,那人道:“少爷,那个人向警方自首了。”
石修诚嗯了声,“谁自首了?”
不等那人再说,石修诚已经反应过来了,随即他哼笑一声,“他倒知道先发制人,也不枉费我的一番苦心。”
“可是少爷,万一照片的事被松哥追究起来……”
“追究?追究什么?”
“没、没什么。”
石修诚抬手一挥,“继续盯着,他一出来,立刻把人请过来。”
“是。”
石修诚活络了一下筋骨,再次推门走进去。
郁行还没醒,睡得不省人事。
石修诚在床边坐下,捏着郁行的脸,“我为了你可是连命都豁出去了,你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
郁行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右侧的手慢慢地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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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项骆辞被关起来后,邢沉就没离开过他那间办公室。
晚上,邢沉守在审讯室门口抽烟,抽到第二根的时候,项骆辞走过来敲了敲门,让他别抽太狠。
邢沉哼了哼,“抽死我得了,反正已经快被你气死了。”
“……”
项骆辞站在门边,捏了捏眉心,说:“你回家吧,口供审查应该明天才会出结果。”
聪明的项法医还不知道他被关是谁的杰作呢。
邢沉用力抽了一口烟,呼出烟圈来,说:“本来,我想忙完这段时间,带你回去给我家郑女士他们看看,顺便给他们下个定神针,让他们好尽快接受你的新身份,你倒好,悄无声息地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炸弹。”
项骆辞身体僵住,却不敢深想。
两人都沉默着。
邢沉突然问他:“为什么这些事从不跟我说起过?”
项骆辞站得累了,轻轻地靠在门上,说:“没必要。”那些事,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没必要让这种事影响他。
“是啊,你觉得没必要,所以你一声不吭地来自首了。”邢沉捏着手里的烟,缓缓地说:“项骆辞,我想让你坦白,不是让你把伤口这么撕裂开的。你这么做,是不信我还是怎么的?你就这么担心我公私不分?”
项骆辞沉默着。
“你骗我的时候是爽了,白瞎我愧疚了这么多年。”邢沉瞥了门口一眼,敲了敲门,项骆辞立马回应:“怎么了?”
邢沉突然说:“这次就不怪你了。”所以下次,你也得这么原谅我。
项骆辞一愣,“嗯。你别再抽了。”
“没抽。”
“回去睡。”
邢沉默了默,又敲了一下门,“晚安。”
外面没声音了,烟味也渐渐地散了。
项骆辞还靠在边上。
邢沉看不穿他的心思,但他对邢沉的心思却看得明明白白,他今日能这么平静地说这些,必然是想到了对策,而这个对策……
这混蛋也肯定不会跟他说的,所以才会拐着弯儿这么大方地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