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利先是仔细地吹去了上面的灰尘,而后便直截了当地把剑递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直视勇利,“什么意思?”
他没有动,他的内心近乎抵触接剑这一行为。
勇利略带困惑,“你的剑……”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格外认真而又急切地问道,“你该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自己身体恢复了也不知道,现在连剑也不认识了?”
“……”
你才是脑回路有硬伤的那个吧!
被这么一搅,那点凝重的情绪也削弱了些。维克托隐忍再三,还是接过了剑。他状似轻描淡写地试探道,“拿剑做什么,想让我杀了你吗?”
勇利有点诧异,抛回一个直球,“你来这里,不就是为的杀我吗?”
维克托哑然半晌,不得不把话讲白了,“你就这样不怕死吗。”
这话是由无奈起的头,至句末,却成了不露苦楚的叹息。
勇利却道,“因为这就是我的命数啊。”
少年身披金帛,讲的话更是洒脱坦荡。
“我的命数就是这样,守护宝藏,等待勇者,而后被勇者杀死。不止是我,世间所有龙的命数都是这样。”
我生来就是为了等你,或者说,等你来杀死我。
他这样说。
维克托握紧手里的剑,无尽的愤怒在他心头翻涌,于是他怒极反笑。
什么荒谬的命数论,什么叫“等着被勇者杀死”?勇者与龙的较量从来都是弱者即死,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屠戮!
“莫非你觉得,像我这样的贵族之前竟会没屠过龙……”他握剑的手一转,将剑柄轻佻地挑起勇利的下巴,语调尽是从未有过的矜贵,“任由你欺骗吗?”
勇利闻言,眼神倏尔锋利起来,那温润的眸子仿佛显露出黑龙赤红双目,透出一种近乎野性的凶狠。他望向维克托,像困兽望向原本属于自己的猎物。
于是原本松散的氛围也倏尔凝重起来。
他咬牙切齿道,“我居然不是你的第一条龙。”
“……”
竟然为这个生气??
维克托无言以对。他想,自己应该学着见怪不怪了。
“先不说这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等我杀你?”
那狰狞的眼神被压抑回去了,勇利却仍是望着维克托,良久,他带着笑,带着微醺,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我才舍不得伤你。”
那声音轻的很,好似岩洞外纷飞的雪零落到地面一般,维克托却听清了。
他说,“那好。”
他突然撤回手里的剑,拔剑出鞘,锐利的剑在严寒的空气中擦出更寒冷的声响。
勇利闭上了眼,他等着致命一击。
锵的一声。
然而却没有痛。
不,不是剑。
而是柔软的温度。
维克托吻住了勇利。
外头黑风骤雪,落不尽洞内仿佛静止的时间。
这一吻并不长久,只是极浅的触碰。勇利原本经由酒精催发的大脑,又经过脸上热度的蒸腾,变得越发混沌起来。
就算是再怎么与世隔绝,他当然也知道这是什么。
他缓缓抚摸着维克托的后颈,而后强硬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毫无章法而又猛烈激动地吻了回去。
这个吻,嗯,就比较深了。
唯有夜与落雪,和被维克托插在地上的剑,见证这一切。
第6章 [6]
漫长的接吻结束后,勇利仍强硬地按着维克托的后脑勺,两人就这么额头相抵地沉默着。
呼吸产生的热气在洞穴内萦萦袅袅,空气里尽是不言自喻的暧昧。
半晌,维克托打破了寂静,“嗯,可能现在讨论这个不合时宜,不过按原计划,我后天就该回去了……”
勇利果然十分不满地看了一眼维克托,他低头蹭了蹭脑袋,鼻尖与维克托的鼻尖相触,用动作中止了维克托的日程计算。
持续的亲密动作让醉意越发上涌,他的整个大脑几乎都是迟滞的了。然而有些动作、有些想法,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出现了。
他不想这一刻发生任何改变。这漫山遍野的雪,呼啸的寒风,日与继夜的独处,和独一无二的维克托。
我可真自私啊,这条大黑龙心想。然而他一张口,却言不由衷地蹦出了另一句话,“反正我也不是你的第一条龙,你哪天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带着些许酒气,跟赌气的气话一般,勇利说完就后悔了。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想明白没法把话收回去了,就觉得很懊恼,懊恼到了一定程度,就开始有点生气了,他气呼呼地转过了身,决定先让没法好好思考说话的自己冷静一下。
披在身上的金丝布帛随着勇利转身的动作滑脱下来,他干脆也不遮了,拾起来往维克托身上一披,闷闷地说,“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