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嗯……”杨浪舍弃自己盒饭里一根青菜夹给宋扬威,“吃饭少说话。”
宋扬威对他的青菜表示了感谢,然后在黎星沉的注视下接着说:“结果地震那晚我们收到指示集合完队要出发的时候,头儿突然赶回来了,要带队支援。”
“魏局也是想着他伤没好透,这次的救援任务就没通知他,让杨队带,不过我们队长也是一根筋,死活都要来,这还又碰到伤了,唉。”
现在又回想起来,宋扬威倒是发现,这次任务来的路上,队长好像一直处在绷着神经的高度紧张状态,拧在一起的眉头就没松过,还三番几次走神,话都听不进去。
一旁的杨浪搓着额头:“……”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他给说完了。
安淮情听完是打心里的钦佩,“江队长真是尽职尽责……”
黎星沉却是很沉默地听完这些,抿着唇什么都没有说,垂下去微变的眼神中,有细芒在闪动。
宋扬威讲得专注,剩下的人要么听得认真要么吃得认真,没人注意走近的江从。
宋扬威甚至还欲再讲些他们队长以前的事迹,忽地,某一根筋的声音从斜后方悠悠传来:“就你长了张嘴?”
宋扬威一扭头,就看到脖子上挂着白色绷带,一只手端着盒饭,眼神凛冽幽深的江从。
“……”,他干笑,“没有没有。”
然后小宋埋头吃饭,刚扒到嘴里,凳子被踢了下,江从沉磁的声音有点冷:“边儿上去。”
宋扬威心虚得很,他知道队长不喜欢大家讨论他,想也没想,麻溜地换了位置。
江从脚挑开凳子,在黎星沉对面坐下。
黎星沉低低垂着头,江从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微蹙眉心,嗓音淡淡道:“别听他瞎说,没那么严重。”
黎星沉抬睫看他,没有应声。
此后没人再说话了。
安淮情默默观察,一颗怀疑的种子就此在心底种下。
——
一月初时,震区的秩序已基本恢复,居民生活得到妥善安置,当地从应急救援阶段转入灾后恢复重建阶段。
校门口停着两辆大巴客车,司机在帮忙放置行李,老师们陆续上了车,只有黎星沉没有上去,她站着一动不动,小脸冻得有些红,望着一个方向在等。
一件件行李搁置完,司机哐当关上行李舱门,对她说道:“快上去,要走了。”
安淮情也打开窗户探出半颗脑袋,催促她道:“走了星沉,干嘛呢你?”
最终也没有等来,黎星沉收回视线,站在原地垂着眼睛静默片刻,转身上了车。
引擎发动,客车缓速驶上崎岖蜿蜒的山路,窗外山树景致倒退,渐行渐远。
黎星沉靠在座椅里,整个人都低沉不在状态,神思游离,像被乌云笼罩。
和江从突然的重逢打的她措手不及,且又这么的仓促,开始的时候没有机会和他说好久不见,结束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和他告个别。
甚至到现在黎星沉还是不太敢相信,也没有准备好,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这次之后,他们还会再见吗。
黎星沉在心里问自己。
……
支教人员是被临时通知要走的,很多人行李都没有好好收拾,自己带了一年多的学生也没再叮嘱几句。
江从那时候刚好在带队执行维修通讯基站电缆等基础设施的任务,回来得到消息赶到校门口的时候,都不知道客车已经走了多久了。
他就站在黎星沉等他的那个位置,望着路口的方向,良久静立,胸口闷闷堵着,又绵密的有点疼,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杨浪从后面过来,叹了口气,手拍上他肩膀,“从哥,你到底想的什么?”
这么多年,谁都不会比他更清楚江从的挣扎,他把自己困在笼子里,对黎星沉的感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不明白,无论如何,两人再遇到了这不是好事吗?
江从眼里涌着复杂的情绪,深沉而又晦暗不明,他喉头微滚,隔很久才回答杨浪的问题,低声地说:“我想让她过好。”
夕阳染红满山遍野,高大的黑色背影几分难言的落寞。
……
深城在南方,离支教地区还是很远的,一行人坐客车到中转,再坐高铁,第二天临近中午到达深城高铁站。
黎星沉大四保了研,留在深城大学硕博连读,那时候安淮情已经毕业找工作了,她大部分时间也要实习工作,为了方便就没再住校,安淮情是本地人,但不想住家听唠叨,两个人就在外面合租了房子。
出了高铁站,和其他老师道别后,两人打了辆的士。
旅途奔波劳累,高铁上也没睡好,安淮情靠着车窗眼皮都睁不太开,黎星沉则是昨晚压根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