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山河剑(80)

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从方才起就没换过一口气,倾风都有些怕他会把自己憋死。

倾风好笑说:“你喜欢我?”

青年活过来似地吸了口气,纠正道:“我景仰你!也……也可能是喜欢。”

倾风倒不是妄自菲薄,只是着实不解,因为她对这人根本没什么印象,对方怎么就谈得上喜欢?

“为什么?”

几人七嘴八舌地道:

“一剑惊鸿!”

“赤忱坦荡!”

“旷放不羁!”

“你初来那日便风采绝伦啊!”

“哪有什么复杂的道理嘛?”

“倾风师妹不要困扰,其实尚算不上爱慕,不是要惊扰你,只是想同你交个朋友。可是你独来独往,从不搭理我们,只与柳师妹相熟,所以才来搭讪一句。”

“哦……”倾风似懂非懂,点头道,“你们这样,是在讨好我。”

她平生少有这种体验,觉得京城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有各式各样奇怪的人,不由又呢喃了句:“原来如此。”

她迫不及待地回到木屋,拦住正准备出门的陈冀,绘声绘色地同他分享此事。

抢过陈冀别在腰间的剑,按着他坐到石凳上,得意忘形道:“师父,您还说我总爱惹是生非,没个规矩,来了京城容易叫人瞧不起。看来我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陈冀愣了愣,一张老脸上满是错愕,多日未修理的胡须都在随着嘴唇哆嗦,好半晌才问:“你怎么答的?”

倾风觉得他在冤枉自己,声音高了些:“我没打他!他又没找我麻烦,我打他做什么?”

陈冀原还担心哪个混球把自己徒弟给拐跑了,毕竟京城里乱花迷人眼的,纨绔公子多如牛毛。瞅着他们陈氏久负盛名又根基大毁,过来骗人真心图个乐趣也不无可能。

倾风长在界南,苦是吃过不少,但周遭人事环境单纯,没见识过那帮膏粱子弟的龌龊手段,不定会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迷惑心智……

越想越远,心脏都提起来半截……

听她说完这句话,现在又担心是哪个可怜催的被他徒弟给祸害了。

造孽啊。

陈冀气道:“我是问你怎么回答他的!”

倾风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当时就乐得想回来同陈冀炫耀,回忆了一遍,才记起自己好像是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赞许了声“眼光不错”,便回来了。

倾风含糊道:“我说我师父不允许。”

陈冀确实不大乐意。培养一个优秀的弟子多难啊,千万不要给祸害了。不然他不好去同人家师父交代。

不料一时没忍住,他将这心里话说了出来。

倾风不满道:“陈冀,你要这样说的话,我就想不安分了。今日来找我的那可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啊!”

陈冀刚想开口,外头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急着出门,起身按着倾风的肩膀,郑重道:“师父不懂,师父去找人问问,你不要轻举妄动。”

他快步出了院门,心中还在惊诧。

京城的青年才俊现在都喜欢这样的?

转念又想,倾风毕竟是他的徒弟,自己当年在京城那也是一呼百应,势无可匹。

怪他怪他。

第37章 剑出山河

(“我答应过我师父,我要陪他回界南。”)

陈冀一走, 院落变得尤为空荡。

倾风百无聊赖地沿着屋子逛了一圈,回到自己房间,看见摆在床头那个早已收拾好的包袱, 搬出一张凳子,同陈冀在界南时一样,坐在檐下,对着木块刻剑打发时间。

以往见陈冀雕刻,总以为不怎么难,今朝自己拿着把匕首, 才觉哪哪儿都不顺手。

好好一块木头被她削短了一寸,剑的雏形还没出来。表面全是粗拙的划痕,犹如未愈的疮痍。

倒不觉光阴流逝,再抬头时,天色已暮。

橙红的晚霞似要天幕都燃烧起来,无几两浮云,光色却很浑浊,而天际处连绵的山色又深到极致,与霞光相映, 苍碧错落。

倾风在专注中被抛除的杂念又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心不在焉地想, 持剑大会的报名该是已经结束了。往后刑妖司该忙着征选剑主。

诸人各有道路万千,但京城的风起云涌皆与她无关。她的末途, 该是陪在界南陪师父再戍边几年, 袖手闲看直至了此残生。

思及此, 以往从不觉惆怅遗憾, 此时竟泛起些朦胧的落拓。说不清道不明, 自己也不懂是从何而来, 又该如何安置。

她再看了眼那抹落日的余晖。

心说,其实除却欢闹的人与林立的楼,上京与界南并无太大不同。

一轮月照多方人,同是霜天寒夜,同是林幽鸟鸣,她同陈冀待在一起,何必觉得牵挂不舍?

她回屋里提了盏灯出来,摆在椅子旁边,让幽凉妖火照亮一院空地,续又雕起手中的剑。

上一篇:我为夫子解马甲下一篇:奉旨欺君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