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山河剑(198)

倾风品了品,不大是滋味地道:“所以我就成刺客了。”

林别叙好笑道:“嗯。不然呢?你这位来日剑主,是恰巧出门散心?还是眼红去偷盗银财?纪钦明想必设陷等你许久,不料你真的去了。”

倾风将手中石头往上一抛,不待落下,被林别叙中途截走。

他见倾风尚且面有疑虑,便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样?你要不要与我赌一次?既然我不能卜卦,也算公平。”

“我不!”倾风回得干脆,“怎么赌?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是被你先说一嘴。”

林别叙失望道:“好吧。”

倾风偏过头看他,才发现他不知哪时又靠过来,趁着说话的功夫,用边上的几块碎石头将她滑落在地衣摆给压住了。

倾风一把将衣服抽了回来,用手掌蹭干净,又觉得这人幼稚,又觉得这人小气,奇怪道:“我说你到底是什么妖?睚眦转世吗?”

林别叙漫不经心地说:“你猜我是什么妖。”

倾风的视线下意识往下移去,落到他腰身上。未及深思,被林别叙拂袖挡了视线,用指节顶着她下巴往上抬,气笑道:“不要乱猜。”

倾风顾不上他的爪子,踌躇着道:“可能……不是什么好腰?”

“你是什么无赖?”林别叙险些内伤,“你在胡说些什么?”

倾风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冲他点点头,好心劝道:“老人家还是多躺着吧,被人砍过几剑,也怪可怜的。”

“你该不是以为,我是少远山那条龙脉?”林别叙眸光幽沉,笑意中有种难以为继的狰狞,咬字重音道,“我若真是,现在就一尾巴把你拍到水底下去。”

倾风审视他片晌,鉴于他劣迹斑斑,还是笃定地道:“不,你又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第93章 剑出山河

(“陈冀,你觉得人境为何百年不出剑主?”)

林别叙纵身一跃, 好似浮云轻燕,飞向前方水潭。

池水明澈,映出两岸茫茫青绿, 他一身浅色宽袍,如惊鸿飞鸟独立在水面之上,抬手一挥,负到身后,转过身来笑道:“少元山那条龙脉,如若一开灵智便能演得好白泽的弟子, 也不会坐以待毙叫人砍断两次。”

池中游鱼朝他聚拢去,林别叙风袂飘摇,在水光跳映中不染一尘,颇有些将要羽化归仙的脱俗,仿佛身处尘境之外。

倾风不知是不是自己出了神,听他说着话,声音分明清楚,钻进她耳朵后,却也如这日光, 被水面的波涛给揉碎了,变得不明不白。

心里说着他又无端卖弄, 怎么不能正经答复。

恰起一道春风,将两岸落叶乱刮了过来, 落在潭面上, 引起一阵微澜。

倾风对着那些点缀用的景色散乱而细致地看了一圈, 心猿意马, 飘忽不定, 才恍惚记起去看林别叙湖中的倒影。

风的痕迹被拓印在流动的波纹里, 天上游云亦随水影晃动。

一只白色的巨兽安稳盘伏在他脚下,龙首、戴角,在水光一线的分界下,四蹄踏水若飞。

倾风纵没见过白泽真身,如何也听过传闻,与那瑞兽在水幕背后的眸光直直对上,迢迢相望,脑海中已不由掀起骇浪,身形冻在原地不动,自我怀疑地小声道:“这世上,能有两只白泽吗?”

白泽这种与大道气运相连的瑞兽,千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即便出了也是隐修于林。

若非当年两族打到白骨露野、岌岌可危的地步,先生根本不会出山。

林别叙缓步朝她走来,温声说:“为何不能?白泽应国运而生。先生是你们人境的白泽,而我生于妖境。”

那道渺远倒影又在碧波中幻梦般消散开,倾风抬起眼皮,看向已近在咫尺的人,上下打量他许久,没有吭声。

“你以为妖境是受天道摒弃的凶蛮之地吗?虽叫妖境,可妖境里最多的,其实还是人族。”林别叙话锋一转,谈笑自若地抛出一番堪称石破天惊的话,“不过我确实才出世不久,所以此前还要仰仗先生庇护。如今看来,先生果然与我相克。他势渐微,气运偏转妖境,我便得天道垂青。而今妖境与以前大有不同,礼乐渐兴、秩序渐明,如残更将晓、百废待兴。如何,你要不要趁现在,杀了我?”

倾风仰头盯着他,看着他那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你有病吧?”

“陈冀,你休得霸道!赶紧下来!”

今日天色透晴,上京城上的天空一碧如洗。陈冀右手倒提一柄火红长剑,众目睽睽中踩上宣阳王府的高墙,不顾周围人声呼喝,朝里高声呐喊:“纪钦明,我陈冀来,滚来应战!”

院墙内的几位修士围成一团,身后领着数十精兵,不敢上前与他硬拼,指着他急声敬告:“陈冀,我尊你陈氏满门忠烈,礼让你三分。可你怎敢到人府前叫嚣,你莫欺人太甚,速速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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