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说出口的是,纵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西南的兵始终姓严,他要的,是完完全全听命于他,能随他南征北战,为他安身立命的王者之师。
他再也不想受人牵制,仰人鼻息了。
听话听音,严霆毕竟已是年近花甲之人,几句之下,姜行云心底里是什么想法,他也能琢磨个七七八八。
于是他主动对姜行云说起新近招募了一批兵勇,可以先开始操练,日后再慢慢筹措,扩充规模。
姜行云自知练兵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便欣然应允。
晚上,姜行云拖着一身疲累回到了府邸。
靳苇看他这个样子,满眼的心疼,嘴上埋怨着:“练兵哪有你这样练的,倒把自己累的不像话。”
“这是你我的护身符,我当然得上点心。”姜行云说话间声音有些沙哑。
靳苇赶紧倒了杯茶递过去:“我记得先前在京中,你最爱喝茶,如今到了恒州,茶也不喝了。”
“眼下自是不比在宫中。”姜行云言语中有些凄然。
想到靳苇,之前在京中事事为他筹谋,如今到了恒州,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后宅妇人,日日等着他归来,操心他的饮食起居,姜行云心中满是歉意。
“辛苦你了。”
靳苇笑了笑,抚摸着他的脸颊安慰道:“没来由的,说这些。”
姜行云继续说:“眼下的处境,于你,实在是委屈。”
靳苇最看不得姜行云难过,伸手就要去抱他,谁知姜行云却一下躲开。
“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了一天,身上脏。”
靳苇不管不顾地整个将人抱住,还专门在他胸前蹭了蹭。
姜行云心头的阴翳一下子便消散了。
“饿不饿,我专程给你煨了粥。”靳苇暖心地问。
其实姜行云在军营中已经用过饭,但一听到是靳苇专程做的,马上可怜兮兮地说:“饿了。”
“你等着。”靳苇小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热粥进来。
粥的温度刚刚好,姜行云十分配合,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
靳苇看他这个样子,一直在旁边提醒“慢点,慢点”。
待姜行云沐浴过后,湿着头发从屏风后面走过来,靳苇一边为他擦着头发,一边说:“跟你说个事。”
“嗯。”姜行云慵懒地应了一声。
“今日宜安过来……”
“又是为绍禹的事而来?”不等靳苇说完,姜行云便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靳苇有些惊讶。
“此前宜安便找过我,被我驳回去了。”姜行云回答道。
完了,又问靳苇:“这事你怎么看?”
“宜安对你,一直心中有愧,她总觉得这两年你在宫中受着煎熬,她却在宫外逍遥自在,这次见你瘦了这么多,心里更难受了,我瞧着,她是真的想让绍禹到军中帮你。”靳苇如实说道。
其实他兄妹二人的事,她本不想插手,但是宜安既然找过来,不管姜行云是怎么个态度,她总不好连嘴都不张。
姜行云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周绍禹是怎么个来头,你知道吗?”
姜行云忽然这样问,靳苇倒是不知该怎样回答了,那日接风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宜安只说,他是江湖人。
“安郎说,江湖上有个周家剑庄,是天下第一剑庄,现任庄主有一独子,就叫周绍禹。”姜行云缓缓说道,语气沉静。
难怪,靳苇有些震惊。
不过现在想来,周绍禹的气度确实不像一般的江湖人士,他身上,既有江湖人的潇洒,又有几分名家的气度在。
“此事,安郎如何得知?”靳苇心中有些好奇。
“周家的剑天下闻名,安郎前几年,曾去求过剑。”姜行云解释道。
靳苇心下了然,既然周绍禹大有来头,姜行云不肯点头,便理所应当了。
朝廷与江湖,向来互不干涉。
姜行云叹了口气:“宜安好不容易逃出皇室,又何必再牵扯进来呢?”
“可能于宜安而言,自由重要,你这个兄长,更重要吧。”
姜行云自始至终没有松口,翌日宜安过来,靳苇只好实话实说。
当然,关于周绍禹的身份,宜安不提,她便也缄口不言。
“二哥果然难说话。”宜安脱口而出。
靳苇自然是站在姜行云这边的,听着宜安这样说,她作为局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你不知道”,宜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二哥看着云淡风轻,实则最犟。”
“小时候,大哥因着年长的缘故,文章时常得到父皇的表扬,二哥面上什么都不说,背地里偷偷用功。”
“后来大了些,才知道父皇对大哥的期望和对他的期望是不一样的,也因此对父皇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