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苇只能不为所动,眼睛看着池中的荷花,目不斜视,愣是装作不知道。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呆呆傻傻的样子,恰是合上了杜千荧心中书生的形象。
杜千荧丝毫不恼,接着问她:“靳公子可听过,‘墙头马上遥相顾’?”
这不能装不知道了,于是靳苇回答说:“听过。”她当然听过,乐天的《井底引银瓶》,下一句是“一见知君即断肠”。
杜家小姐这频频的“明示”,莫非今日找她来,就是为了诉衷肠?
“那日我在墙头,见着靳公子骑着高头大马从街边过,便想着你我二人,正是合了这句诗。”
靳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那日是第一次骑马,死死地抓着缰绳,生怕自己掉下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哪有什么功夫四处张望,更遑论撷取她人的芳心了。
她只得跟杜千荧说:“杜小姐,话本,作不得数的。”
这句话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她不能在她面前挑明自己女子的身份,但同作为女子,她也不愿看到她真心错付。
谁知杜千荧不依不饶:“怎么就不能作数?几个月前我见过你,我看过你的诗词文章,我日日想着和你相见,你不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听到杜千荧的话,靳苇很是头痛,她正发愁该如何劝解这位杜家小姐,却看见不远处,杜徳佑和一名男子正朝这边走来。
那是,刘臣齐?她心中咯噔一下,刘家何时与杜家站在了一起!这对姜行云而言,可不是个好消息。
靳苇正在心里多番猜测,然而接下来听到的话,瞬间将她拉回现实。
杜千荧看着靳苇,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说,我是杜家嫡女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啊小姜
第8章
杜家嫡女!靳苇脑中“嗡”的一声。昨日杜徳佑说要许给她的,明明是杜徳佑的侄女,如今怎么成了杜家嫡女。
怪不得她觉得杜千菁与她,有七分相像。
看着靳苇一脸错愕,杜千荧再次强调:“没错,我是杜家嫡女,杜千荧。”
“仰慕你的人是我,昨天在屏风后的人也是我。”
杜千荧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而靳苇用余光瞟到,杜徳佑他们离这儿,越来越近了。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靳苇没有犹豫,很快拿定了主意。
在杜徳佑拐过最后一个弯的瞬间,她退后一大步,躬腰作揖,有意放大了声音:“杜小姐,杜将军许与我的,是您的堂妹。”
“西院那个木头桩子,她也配?”杜千荧怒不可遏地说:“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去和爹爹说。”
“住嘴!”杜徳佑正好目睹了这一切。
杜千荧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杜徳佑。她明明打听好了,杜徳佑今日不在府中,所以她才敢下帖子请靳苇来。
趁着杜千荧愣神的功夫,靳苇立马说:“将军,下官告退。”假装落荒而逃。
想让她娶杜家女,杜徳佑,你先搞定杜千荧吧。
出了杜家的门,靳苇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关于刘臣齐,靳苇有点印象,也是今科的进士,不过不知为何,孟涪那次在裕香楼设宴时,却未请他。
这其中必是有些缘故,靳苇想着,等来日见了孟涪,当面问问,可是接连几天,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后来才得知,孟涪遇上事了。
其实在外人看来,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甚至还要说孟涪一句不知好歹。
孟家老爷给孟涪定下了一门亲,孟涪死活不同意,于是被锁在了孟家祠堂。
可是靳苇却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因为孟家求娶的,不是别人,是刘家女,刘臣齐的妹妹。
刘家是什么身份,绵延上百年的氏族,孟家不过是商人,若不是先帝宽厚,孟涪都没有参加科举的机会。
孟涪若是能搭上刘家,将来注定一片坦途。
可他拒绝了。不仅拒绝,还搞出这样大的阵势。
与孟涪结交了这么些时日,靳苇自认对他也算有些了解,这人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有主意的很,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于是思来想去,破天荒的,靳苇登了孟家的门。
孟家的家仆一听来人是当今礼部侍郎,公子的好友,便急匆匆地一路小跑着去禀告。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男子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眼神上下打量着靳苇,全身上下都透着精明。
“啊呀,靳侍郎光临寒舍,未曾远迎,还请侍郎大人恕罪。”孟家老爷赔着笑说。
靳苇倒是恭恭敬敬:“世叔不必客气,我来找孟兄。”
孟凌榆有些为难,孟涪此刻正被他关在祠堂,可是既然靳苇登了门,他又不好驳了靳苇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