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里面黑着灯,没有人回应,南昭容又敲了敲门。
“知道了师兄,我这就去。”
听到了九歌的应答,南昭容才放心地离开。
九歌翻身起来,掌了灯,梳洗了一番,然后走到床边,把枕头下的木簪拿出来,挽在了头上,这才出门。
到了正厅,见王朴、南昭容、慕容柏舟都在,只等着她了,突然觉得自己姗姗来迟,怪难为情。
“入座吧。”王朴见人到齐了,便招呼大家入座。
众人坐定之后,王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对着席间人说:“咱们之中,我最年长,大人临走时嘱托我照顾大家……”
一听“大人”二字,九歌心中咯噔一声。
“天南海北,聚在澶州,是我等的缘分,尤其今日还是九歌生辰,又是冬至,请诸位满饮此杯。祝九歌平安顺遂,祝澶州风调雨顺。”
众人举起了酒杯共饮。
随后,南昭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木匣,递给九歌:“送你的生辰礼。”
“这是什么?”九歌抱着木匣,听得里面似乎晃荡了一下。
“打开看看。”南昭容满怀期待地说。
九歌打开木匣,只见里面装着一把长一尺有余的短剑。
“好别致。”九歌轻轻把它从木匣中拿出来,不由得感叹道。
“剑已开刃,小心些。”见九歌把剑拔出来,南昭容立马提醒道。
“彰允这份礼,倒是把我等的都比下去了。”王朴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柏舟也是一样,他二人方才便知道,两人竟不约而同选了书,着实是巧。
九歌一一道谢,然后从二人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书,礼不在重,贵在心意,这个生辰,值得纪念。
正酣饮时,只见管家老吴领着一人进来,神色慌张,对着王朴说了一句:“大人,出事了。”
那厢林沐见到柴桑时,宫人正在服侍他试喜服。
“大哥。”
“回来了?”柴桑转过头,示意宫人先退下。
“她可说了什么?”
“我对她说,若是不方便说便写下来,她写了一个字便放弃了。”林沐偷偷瞄了一眼柴桑,只见他神色如常,便又继续说道:“我见她写了一个轻字,第二个字写了一个点,然后停笔,团起来扔了。”
一个“轻”字,一个点,柴桑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这是要写“轻诺必寡信”。
柴桑将身上的喜服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对柴桑说:“让宫人回去吧,就说衣服正合身。”
林沐嘱咐了之后,又折回房间。
“大哥大概是,伤她心了。”
“依她的性子,当断则断,反而好。”柴桑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身侧,示意林沐坐下。
“大哥只是没那么在意她罢了。”林沐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或许林沐说的对,他心中,从来没有把九歌放在第一位。
“真是个倒霉的小娘子。”
林沐这是在为九歌,鸣不平?
“她不会在意的。”他相信她心中有更大的天地。
冬至过后,便时柴桑与玉娘的婚期,柴桑在开封城没有别的府邸,便在青玉巷的旧宅举办,当日,郭玮亲自到场,出乎很多人的预料。
第15章
虽然郭玮没有久待,但也足够引起有心人的重视了。
这不是柴桑第一次身着婚服,牵着红绸,站在大堂之上,接受来自亲朋的祝福了。他身侧的这位女子,与他只有一面之缘,除了她的身家背景以及义父讲的那件事,他对她一无所知。他今后要面对的,是和他第一次成亲一样陌生的新娘。
他突然想起九歌,虽然他此前,从未想过他与九歌是否会成婚,他们两个,还未曾确认过彼此的心意,更是远不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但从他思前想后纠结半个月,还是托林沐赶在冬至前将木盒送给九歌来看,从他虽然把信笺从木盒中抽出,却不忍心将木簪也留下来看,他动心了。
他不可能不动心。
她与他太契合,虽然他自小走南闯北、历尽艰辛,而她久居深山、遁世绝俗,但她与他一样,深知世人的苦难。她牙尖嘴利,却从来嘴硬心软,更不会与人难堪,她博古通今、才略斐然,她有傲立于世,不靠任何人的资本,她又落落大方、聪慧可爱……
他不可能不动心。
深夜里,他一刀一刀在木簪上刻下“夜归人”的时候,他一下一下磨光木簪上所有木刺的时候,他想的是,待回到澶州,他亲手把这个木簪交到她手上,在她的手上写下“沅芷”二字,他相信不用他解释,她瞬时就能明白。
可如今,诚如那日他跟林沐所说,会憾。
他已经开始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