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开封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已经做了几十年的都城,这几十年中,在一片战乱的北方,它因着国都的便利,一跃成为整个中原最繁荣的城市。
然而开封还是小了些,没有大都的气象,尤其近几年人口大量涌入,城内变得拥挤不堪,民宅侵入官道,致使车马无法通行。
柴桑刚即位时便有扩建城池的想法,只是朝政繁杂,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不紧要的。今日终于抽出身,带着一众官员来了城外。
中原地势平坦,少有山地,给了城池很大的发展空间,但是弊病在于,易攻难守。
柴桑看着眼前古老的城墙,不禁皱起了眉。
昔日刘修一路南下,他主动北上,在长平阻击,若是当日稍有迟疑,任由刘修攻到开封城下,守着这座城,他可以坚持多久?
这些年,他见过固若金汤的大梁城,也曾对着泞南的卫州望洋兴叹,别人不好讲,但是以大周眼下的战力,若是他来攻开封,最多三天。
三天,甚至等不到各地军队赶来勤王。
“陛下?”九歌见柴桑一脸愁容,不由得有些担忧。
“无事。”柴桑低声安慰道,随后翻身上马,长舒一口气,调转马头,看向随行的官员。
他巡视一周,最后停在南昭容的马前:“今日你的马最好,便交由你来。”
柴桑扬起马鞭指向远方:“由此处纵马而行,马力尽处则止,今日你跑多远,开封城的城界,便划多远!”
南昭容顿时来了精神,激昂振奋,高喊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他坐下的宝驹似乎有了感应,前蹄在地上刨了两下,跃跃欲试。
“去吧!”柴桑一声令下,南昭容便骑着马飞奔起来,扬起的尘土弥漫开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果然是一匹好马!”九歌不由得赞叹道。
“那当然!”林沐听到立刻挤了过来:“这是北边的战马,一共就两匹,一匹大哥赐给了南大哥,另一匹……”
林沐说着,突然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柏舟:“这么好的马,怎么不见你骑?”
柏舟似是没有想到林沐会突然问自己,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笑着糊弄过去。
看到柏舟,九歌倒是想起来一件别的事,于是趁着林沐走开的功夫,偷偷问他:“你与姜家的姑娘,怎样了?”
柏舟的脸微微泛红,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前日我父亲去姜家提亲。”
九歌心里一阵激动:“然后呢?姜家同意了没?”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无比期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柏舟轻轻地点了点头。
“恭喜啊!”她深知柏舟的性子,知道他不愿意给太多人知晓,所以即使心潮澎湃,很替他开心,也不忘压着声音。
“她性子倔,也没什么朋友,以后还要烦你多照看着点。”柏舟本就沉稳,提起姜宁,更是一脸的温柔。
“我自然是愿意,等她过了门,我亲自去拜访。”她看着柏舟,一脸的欣慰,他是个听劝的。
柴桑远远地看着九歌同柏舟不知在说着什么,眉飞色舞,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林沐看看他,又看看九歌和柏舟,心里如同凛冽寒冬中突然射进一道暖阳。
这些年,他们这些人都各有不如意之事,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表情来看,他们很久没有这样愉悦和放松了。
这样,真好。
日影西斜,在一片等待中,南昭容的身影终于从远处渐渐出现,柴桑用力夹了下马腹,走到最前面,亲自迎接他的到来。
南昭容下马复命,柴桑立即弓下身子问道:“如何?”
第66章
“直跑到城外五十里处。”南昭容如实回答。
“五十里!”众人一片惊叹声,若是按照这个标准扩建开封城,足足能扩出眼下的一倍还要多!
“干的漂亮!”柴桑喜上眉梢,翻身下马,拍了拍南昭容的肩膀,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南昭容跑马圈城的事很快在城中传开,百姓们虽未亲眼所见,但却如当时在场一般,提起此事,一片激赏。
但是很快,城中的大多数人就再也笑不出来。
柴桑下了一道令,圈定的新城内的坟墓一律限期迁出城外。此令一出,顿时在整个开封掀起轩然大波。
中原文化一向被尊为“正统”,这些年,无论乱成什么样子,孝道二字,从不曾废。逝者已逝,有的长眠地下多年,坟墓随意迁移,实在有扰先人安宁。
而且墓址的选择,一关乎逝者,二关乎活人,所谓风水,不仅为了逝者,还要荫蔽后人,岂是黄口白牙一句话,说迁就能迁的?
福明宫中,林沐数着这两日城中的一些流言,柴桑安坐在桌后,九歌听着却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