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轸面色阴沉,脸颊微微抽搐,他的女儿如何,他心里清楚,这事最好是跟她没有关系,若是有关,她就再也不是他的女儿了。
他冷冷避开胡法境愕然的视线,正色对萧景道:“观音奴虽是下官的女儿,可她嫁入王府之后,就是殿下的人,吴氏身亡,她作为王妃,有照护不严之过,殿下若要责罚,尽可发落。”
萧景眼神一动,神色怔怔的,没有接话。
“父亲,你在说什么?”胡法境愕然,父亲这是不管她了吗?她可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你退下。”胡轸冷声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殿下说。”
胡法境委屈地捂着脸,却又没法反驳父亲,只能愤愤的离开了厅中。
人都散尽后,这对翁婿才终于能敞开心怀说几句话。
胡轸对萧景讲了一段胡法境幼年的往事。
“我妻子过世后,留下两子一女,孩子年幼,我又要奔赴各地任职,疏于照顾。我本想续弦来执掌中馈,就此事问了他们兄妹,儿子们都无异议,唯她反应激烈,扬言我若是敢给她生下同父异母的弟妹,她就要把他们都一个个活活掐死。”
萧景倒吸了一口气,汗毛不由竖起来了。
“我大为震恐,不想自幼视如明珠,年幼可爱的女儿,竟是如此心性,此后再也没有提过续弦之事。”
胡轸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观音奴自幼因我娇惯,以至极度自我,其性凉薄自私,只重个人私利,全无半分大义。作为一个普通人,她这性子无可厚非,可她偏要争这权力富贵,然上位者当尽公无私,一旦让她这种极度利己主义的人登上高位,她定会以国谋私,那是国家之难,百姓之灾。”
萧景愕然,不可思议地听着胡轸的话。
“我与殿下说这些,就是要告诉殿下,我不会用两个儿子换一个女儿,她若有过,殿下要如何处置发落她,都是殿下的家事,我绝不过问。”
萧景眼神一动,他不能肯定胡轸是否故意这般言辞,是否是为了保全胡法境,才故意这样说,以退为进。
即便萧景怀疑妙英之死是胡法境捣鬼,可是他没有证据,他只能暂时压下恨意,对胡轸道:“生产本就有风险,君侯不该为此责打王妃。”
这违心的话说到最后,连萧景自己都恶心了,语调微微哽咽,心中阵阵抽搐。
胡轸摇摇头,继续提醒萧景,“小世子生母已亡,她是嫡母,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母养小世子,可这孩子,不能让她抚养。”
一字一句,说的诚恳平静。
若先前萧景还对胡轸有疑虑,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中便只剩难以置信了。他称吴妙英之子为世子,还不让胡法境抚养,这是变相架空胡法境王妃的权利,是要彻底和她划清界限了。
萧景微微动容。
*
胡轸离开王府后,便上书朝廷,请追封吴氏,以礼厚葬。
萧昱准奏,追封吴妙英为濮阳县君,归葬西山南麓宗室墓葬群。
刚出生不久的小世子也被萧昱下旨接到了宫里,由皇后亲自抚养。
胡法境怨恨不已,可又苦于是她父亲的建议,她不能反对,去母留子的计划落空,她一时无计可施。
*
与此同时,杨季华也把吴妙英的遗物带回了宫里。
人死后,都要在灵前焚烧她活着时用过的东西,这是毁物灭证的好时机。
所幸杨季华来的及时,赶在吴妙英遗物被焚烧之前,把她生前用过的衣服、首饰、饮食、药物都给拦下,带回了宫里。
这一日,魏云卿边抱着小世子哄着入睡,边检查着妙英生前服用过的药。
衣服什么的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这药她也反复检查好几遍了,都是上好的药材,没有问题。
魏云卿微叹了口气,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就在她为妙英黯然神伤时,小世子突然哇哇哭了起来。
魏云卿回神,连忙柔声拍着哄着,爱若亲生,据说妇人养个孩子在身边,会更快怀孕,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也给她带来一个孩子呢?
小世子闹腾的厉害,手脚胡乱踢着,魏云卿也是第一次带孩子,手足无措的安抚着,桌上的药被小世子不安分的手扒到了地上,魏云卿照顾不过来,忙唤人来帮忙。
容贞进来,把刚刚被扒掉在地上的药材捡起来又放回案上,对魏云卿道:“殿下,还是让我来抱小世子吧。”
魏云卿点点头,刚准备把孩子交给容贞,忽然看到小世子手指上红了一片。
“哎呀,怎么红了一大片。”容贞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