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不以为意的问着,“可有破解之法?”
司星监抖若筛糠,道:“客星犯帝座,需移客以破。”
“移客?”萧昱眉峰一蹙,轻笑了一声,“客从何处来?”
司星监惶恐道:“既是星子,该是天上来。”
天上来客。
萧昱笑意渐收,脸色渐渐阴沉,式乾殿陷入了沉默。
司星监心中忐忑,五体拜伏于地。
片刻后,萧昱冷冷吩咐,“退下。”
司星监如蒙大赦。
*
另一边,魏云卿正在侍弄梅花的时候,也从一个小内监处听说了星象之事。
“客星守紫宫?”
“是啊,司星监的占侯说此为臣杀主之相。”小内监回道。
魏云卿心下一惊,手上正浇水的水瓢哐当落地,在脚边落了一大片水迹。
吴妙英连忙捡起水瓢放进桶中,又给她擦了擦脚面上的水渍,安抚道:“星象本就无常,况且过往朝廷也常有以天象来附会人事,来互相攻击的事情,皇后不必过分担忧。”
杨季华连忙接着道:“妙英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先前回家时,听大哥说过,近期朝廷的确有很多关于驸马的流言,大约是驸马打了胜仗,遭人忌惮,才有人利用星象挑拨陛下和驸马的关系。”
魏云卿捏着梅枝的手不断用力,枝上的花苞纷纷而落,她的心也随着这花苞落地,复杂一片。
客星——
客儿,是她的小字,紫宫,是紫微帝星。
她想着那一夜和萧昱的对话,客对主,刚好就成对了,心中隐隐不安。
“司星监还说了什么?”魏云卿急急追问。
“司星监说此客天上来,欲解此祸,需移客。”
魏云卿脑子“轰”的一声——
天上来客,这不是冲驸马来的,这就是冲她来的!
她曾告诉过萧昱,她出生时有祥云盈室,祖母说此为天上贵卿,客居吾家,所以为她取名云卿,小字客儿。
可这小字只有至亲几人知晓,外人不会知道的。
萧昱知道这个小字的,他一定会联想到这里。
“陛下怎么说?”
“陛下什么都没说,让司星监退下了。”
魏云卿摆手,让小内监也退下了。
她思忖的片刻后,吩咐宫人道:“带上刚煮的竹雪茶,我去一趟式乾殿。”
*
午间,魏云卿提着茶笼来到东斋后,刚欲进入,就被梁时拦了下来。
“陛下还在跟几位大臣议事,皇后暂且回去吧。”
魏云卿心里一咯噔。
过往,式乾殿东西斋都是容她随意进出的,即便跟大臣议政,他也没有回避过自己。
这一次,却让梁时把她拦了下来?
“陛下几时会结束?”
梁时回道:“这奴婢也不清楚。”
魏云卿心绪复杂,抬头往殿内看了一眼,殿门半掩着,她模模糊糊能看到萧昱高坐的身影,下边坐着几位大臣,激动地在讨论着什么。
不多时,一位大臣走到门前,将门完全掩上。
萧昱的目光也追随着那起身关门的大臣而来,透过越来越窄的门缝,二人的目光似乎对视上了一眼,然后,被紧紧关闭的殿门生生隔绝开。
——他明明知道自己就在外边。
他不见她。
魏云卿脸上表情渐渐褪去,嘴角微微耷了下来。
想来他真的是联想到自己了,帝王最是惜命,出了这样的星象,他难免心中会起疑,觉得是自己与他相克。
魏云卿垂眸,自嘲一笑,随手把手上的茶笼递给梁时,“你喝了吧。”
黯然转身离去。
夜里,魏云卿独守在听雪阁,空洞地睁着眼,仰面躺在床上。
可是这一晚,萧昱没有来。
*
夜明星稀,太师府。
屋中传来细碎轻微的咳嗽声。
宋太师倚榻,形容憔悴,宋瑜端着汤药,在一旁侍候,入了冬之后,天气一日寒似一日,也愈发不利于病情将养。
听宋瑜讲了朝中之事后,宋太师轻咳着道:“我还没死呢,就有人敢这么攻击皇后,真当宋氏是没人了吗?”
这种利用神迹和舆论的手段,宋氏见多了,也用多了。
编个星象志糊弄不懂朝堂权谋的百姓也就罢了,可朝廷大员哪个不是老谋深算?都是千年的狐狸,何须在他面前耍这些司空见惯的手段?
宋太师继续问着,“陛下听闻星象后的态度如何?”
“陛下什么都没说,只是今日皇后去式乾殿,被内监拦下了。”
宋太师目光一沉,即便天子不信这些鬼神天象之说,可人性一贯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司星监此话一出,就算天子表面不在乎,可也是在天子心里埋下了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