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迫于对强权的妥协?
萧昱眉峰一动,自顾自饮着茶,兄弟二人静静听着魏云卿的道理,听着女人对女人的尊重。
“何况,这对胡氏也不公平。”魏云卿语重心长道:“即便你对胡氏没有感情,可你既然要娶她做妻子,又怎能日日夜夜让她看着你跟妾室卿卿我我?”
萧景被问的心虚,无言以对。
“拿我来说,如果陛下娶我之前就有了喜欢的女史,要我做个空有皇后之名的弃妇,我早晚会被折磨的心理扭曲。胡氏亦然,届时,遭王妃忌恨的不是殿下,而是妙英。”
“卿卿,不要这样比。”萧昱蹙眉制止,她就是共情心太重了。
魏云卿不语,不由想起了宋太师夫妇,从她记事起,外公与外祖母就是貌合神离。
外公年轻时或许也爱过外祖母,可随着外公权势越来越重,曾经的感情都渐渐被利益左右。
即便外公也给了外祖母足够的礼敬,从未因宠妾而怠慢了嫡妻分毫,可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又和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外祖母嘴上不说,心中也定然是孤独而失落的。
可她又必须维持着主母的体面,被这时代的礼法所约束,她的痛苦无处可诉。
外公也不能理解她,视外祖母的多疑善妒为无理取闹,甚至另置宅院,蓄养了众多外室姬妾来逃避外祖母,以至夫妻二人越走越远。
孤独的外祖母只能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儿孙身上,而在大舅去世后,她唯一的指望也没了。外祖母心灰意冷,终身不与宋太师言,临终前,更是牵被覆面,不肯再见宋太师。
即便魏云卿不喜欢胡法境,可齐王既然已经决定娶她了,那就应该善待人家,不要让她落得跟外祖母一样的下场。
“妙英跟我说过,她不想做殿下与王妃之间的第三人,也从未肖想过王妃之位,她希望殿下成婚后,可以善待王妃。”
萧景沉默着,曾经,他给不了妙英王妃之位,而今,局势也不允许他给。
“妙英随殿下回王府,到顶了也就是个夫人,至高不过三品,还要看王妃的脸色。可若留在我身边,日后就有机会升任一品女长御,她在王府永无出头之日,在宫里就是独当一面的大女官,殿下为何要为了自己的私欲,毁人前程呢?”
魏云卿有理有据,声声质问着。
萧景无言以对。
胡氏不是裴氏,这是个为了维护门阀政治,不惜搭上自己人生,自己嫁给齐王,也不允许裴智容婚宦失类的狠角色。
胡法境是绝不会允许吴妙英冒名顶替贵女嫁入王府的,薛太尉也是看到了她这份心性,符合他的利益,才会捧她做齐王妃。
萧昱又给二人安筷,开口缓解气氛,“好了,先吃饭吧。”
可此时,谁人还有胃口?
萧景没有接那筷子,黯然垂首道:“皇嫂的意思,我知道了,如果这是妙英的本意,我也不再勉强,劳烦皇嫂替我转告她,我祝她前程似锦。”
说完,便告辞离开了式乾殿。
魏云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才默然拿起筷子,未夹起一口菜,复又放下,微微叹了口气。
没有食欲。
萧昱把她喜欢的酿鹅夹了一块,放到她的碗里,宽慰道:“吃吧,别多想了。”
“这样的结果,真的是陛下想要的吗?”
萧昱眼神一动,正色道:“可如果齐王不答应婚事,薛太尉和他背后的世家都不会松口这道开战诏书。”
没有名正言顺的开战诏书,霍肃败了,便是满朝弹劾,霍肃赢了,也得不到任何褒奖,那他们先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在国家大局面前,个人的情感,渺小的不值一提。
就像当初,他不点头娶魏云卿为皇后,宋太师也不会点头让霍肃出镇齐州。
身为皇室的一员,有时候不能把他们当成简单的个体人看,他们的一切都属于天下,皇室的意志,是国家意志的体现。
所以皇室,尤其不能为所欲为。
收复辽东四郡,国土金瓯无缺,是大部分魏国百姓毕生的心愿。
霍肃用兵一贯谨慎,此番擅自出兵,必是看准了收复时机,他不惜自己落罪,也要收回故土,天子和齐王在庙堂之上,又怎能不据理力争,给他支持?
“我知道这婚事齐王身不由己,他也很痛苦,我不是非要为难他。”魏云卿解释着。
“可从胡氏先前那些事迹看,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现在我们对她不了解,我不放心让妙英回去,等都摸清了脾气后,妙英若还愿意回去,我绝不阻拦。”